7月2日，新京报一篇报道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在互联网上引发了巨大震动。
新京报（2024）在《罐车运输乱象调查：卸完煤制油直接装运食用大豆油》一文中曝光，国内许多多功能罐车在运输食用液体如糖浆、大豆油前后，也可能装载煤制油等化工产品。
罐车司机甚至坦言，将食品和化工产品混运且不进行清洗，已经成为行业的“公开秘密”。
液体混装，意味着罐体内残留的化工油直接使新灌注的食用油被污染。同时，在某些食用油生产商未严格把关，且不按规定检查罐体是否洁净的情况下，这一行为无异于投毒。
有专家警告，混装后的重金属（如铅、镉、铬和汞）及有害化学物（如苯、甲苯、甲醛）对人体健康构成重大威胁，可能引发多种慢性病和癌症。由于相关研究尚不充分，这些化学物质在人体内的积累可能需要多年才会显现出其破坏性影响（中国新闻网，2024）。
然而在43年前，一场"工业油混入食用油"的食品安全丑闻，如噩梦一般，在短短数月内就改写了超10万人的命运（The Guardian，2001）。
1981年5月1日，西班牙的马德里拉巴斯儿童医院的主任医师Antonio Muro上班时，竟发现科室收治了一家六口同时患上肺炎的病例。他对初诊医生一顿批评，指出从医学角度来看，一个家庭的六个成员同时出现相同的肺炎症状是“几乎不可能的”。
事实证明，这一家人的悲剧，不过是冰山一角。很快，相似的病例迅速蔓延开来。
起初，患者的病征与普通流感无异——发热、呼吸急促、呕吐、恶心，但没过多久，患者们相继出现了肺水肿、皮疹、肌肉剧痛。随着病情步入慢性期，患者逐渐出现体重骤降、肌肉疼痛、脱发、肌肉萎缩，甚至肢体畸形。每一个症状都在无情地蚕食着患者的生命力。
此时，医务人员也开始感到力不从心。因为直到现在，疾病的成因、发展，以及治疗方案都是未知数，而面对源源不断的患者，倘若不尽快解决这些谜题，可能后果会更加严重。
Muro医生深入挖掘确诊患者的病史后，发现所有受害者均出自首都周边的社区与城镇，而马德里的居民却似乎幸免于难。
基于这一推测，Muro医生将病患的居住地一一标注，他的调查指向了一个共同点：受污染的食品，很可能源自当地每周街头集市。这些集市流动性强，遍布各个城镇，成为了潜在的污染源头。
与此同时，另一家医院的Juan Tabuenca Oliver医生在调查中发现，他所照料的210名儿童，无一例外都曾食用过这些集市上的食用油。
6月10日的深夜，西班牙的电视屏幕上，一则官方公告打破了宁静，向公众揭露了疫情的真相——受污染的食用油是罪魁祸首。
原来，一些西班牙的不法厂商为了牟取暴利，进口了大量工业用油菜籽油。这种工业油本应去除其中的2%苯胺，但黑心商人为了节省成本，竟然省略了这一步骤，直接将含有剧毒的工业油掺入食用油中非法销售。
这场前所未闻且极为恶劣的疫情，被正式命名为“毒油综合征（Toxic Oil Syndrome）”。
据统计，超100000人可能食用过受污染的食用油，造成356人死亡，超过25000人遭受重创。接下来的40多年中，死亡人数攀升至5000余人，超过20000名幸存者患有无法治愈的疾病乃至残障，他们的生活质量严重受损。至今，这场灾难的阴影仍未散去。
毒油综合征的致病因素苯胺，主要用于染料工业，常见于职业性急性中毒（职业卫生所中毒控制部，2013）。苯胺通过皮肤、呼吸道和消化道进入体内，可导致高铁血红蛋白血症和溶血，严重时还可能引起肝脏和肾脏损害。治疗主要针对高铁血红蛋白血症、溶血性贫血和肝肾损害。
在我国曝光的“油罐车”事件中，可能致毒的物质为重金属。重金属中毒通常是由于慢性积累导致的，这意味着重金属在体内逐渐积累到一定程度后，才会对多个器官系统（如神经系统、肾脏、心血管系统）造成损害。
但不论中毒的轻重缓急，食品污染的危害都不容小觑。因此，当食用油与化工油混装丑闻曝光，立刻在我国社交媒体上引发了公众的愤怒和不安。许多网友批评监管部门“形同虚设”，并指责这一做法简直就是“犯罪”。
同时，还有许多人回想起2008年“三鹿毒奶粉”事件引发的轩然大波。近30万婴幼儿患上肾结石和大头症，无数家庭陷入悲痛。
去年，多家媒体报道了毒奶粉风波15年后，那批受害婴幼儿的现状（39健康网，2023）。17岁的小星自幼因食用三鹿奶粉患上双肾结石，不得不接受换肾手术，并被医生告知“一辈子不能停药”；19岁的小王因长期食用受污染的奶粉导致发育异常，言语无力，行走困难，痛不欲生；还有男孩梁宏，自幼患尿毒症，经过多年与病魔的斗争，最终在19岁时去世。
然而，这一因食品安全问题而引发的全国性悲剧不仅再次发生，而且影响范围更广，波及了更多的人群……
有网民称，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三聚氰胺，小时候躲过了毒奶粉的那批人，长大了逃不掉工业油炒菜。
好在，这场食安“地震”也引起了国家相关部门的高度警觉。针对媒体报道的“罐车运输食用油乱象”，国务院食品安全办公室已于7月9日成立联合调查组，彻底审查食用油罐车运输环节中的问题（新华社，2024）。
相信国家出手后，将能够从上游彻查“油罐混用”的责任主体，同时追踪这些“混合油”的波及面和影响范围，及时公布并处理“混合油”已经造成的危害，完善立法与监管，还公众一个安全的餐桌。
至于后续“余震”还将持续多久，又将影响多少人，只能静待时间的揭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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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医生-李可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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