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第7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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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第1182期
家乡览胜
王昶
行走在故乡的土地上，我总是把脚步放得很轻、很轻，生怕惊动了长眠于故乡土地上的列祖列宗，亦或冲撞了守护着故乡山山水水的土地诸神。我深深地知道，故乡的每一座山，都留下了祖先们开辟的荒地；每一汪水都留下了祖先划过的痕迹；每一条路都留下了祖先踩踏过的足迹；每一方空间也都留存着祖先的呼吸。
故乡是倒水河西边的一个小山村。她背靠着连绵的群山，依偎着潺潺的倒水河，滋养了一代又一代故乡人。
故乡，永远那么美丽，永远那么亲切！
塆子的北西南三面被苍翠的群山环绕着。北面是一座低矮平缓的小山，名叫麻石山。山下有一棵高大的榔树。榔树挺拔粗壮、枝繁叶茂。这里是塆里人纳凉消暑的好地方，夏天午后，他们都喜欢掇张凳子到树下拉家常、乘凉，晚上就搬张躺椅随便一躺，任习习晚风带走一天的劳倦。一条硬化路在树下由东向西逶迤爬上山顶。路北面不远处有一块大麻石，像一只巨大的乌龟蜷伏着，龟背宽阔略向上鼓凸。麻石山大概因此而得名。大麻石下面有一方小池塘，池水清澈、明净。这方小池塘是小朋友们戏水游玩的好地方。夏天一到，一群光着膀子晒得乌漆嘛黑的毛孩火急火燎地跑到麻石上，麻利地勒下短裤，顺着麻石的边缘“滋溜”一声滑进水里，真叫一个“爽”呀！
塆子南面的一口大池塘，是塆里的当家塘。池塘里的淤泥经过清理，水面变得宽阔清洁，波光粼粼。池塘四围的塘岸也重新修整，全部用藏青色方砖砌起了城垛形塘岸，整齐美观。池塘里鱼产丰富，每年腊月打年鱼、分年鱼是塆里最热闹的时候。网匠刚把渔网下到塘里，两边拉网的就急不可待地拉起网绳，他们急切地想知道塘里到底有多少鱼货。一条鱼跳出水面的时候，引得小孩子们一阵阵尖叫。不断有人加入到拉网大军，他们忍受着刺骨的寒风，高声喊着拉网口号，“一二三，用力拉呀——一二三，用力拉呀——”收网时大大小小的鱼儿露出脊背，扑腾着，跳跃着。岸边的老少爷们欢腾了，他们推推搡搡，挤挤挨挨，争抢着拥到渔网前，指指点点，高声叫嚷着，这里有条大的，哪里有条大的……
池塘外面环绕着一大片肥沃的良田。每年春耕时节，犁耙水响，甩鞭吆牛之声此起彼伏，呈现出一幅清新热闹的景象。远处是翠绿的山峰，一座连着一座，横亘在塆子前方，蜿蜒着从南向西，与北面的麻石山相接。秀美的群山从三个方向环绕着小村庄，就像慈母张开双臂温情地怀抱着初生的婴儿。这些美丽的小山都被先人冠上了一个个悦耳动听的名字。有的以其所处位置命名，如靠背山、面前山，有的以其外在形象命名，如尖山、团山、蚌壳山、舌头山，有的以其与之相关人物命名，如媳妇岗、婆婆山，有的以其物产命名，如栗林山、蛇山，还有的以故事传说命名，如打鼓山、砖庙山。每两座山之间的山洼都被开辟成了梯田，梯田顶上都建有一个池塘，用以保障梯田灌溉。这些梯田养活了祖祖辈辈，凝结了先人们的力量和智慧，彰显了先人们的朴实与勤劳，见证了这块土地上的斗换星移、沧桑变幻。
村子东北面是倒水河。村庄和倒水河之间是一片开阔的河畈地。这片平整开阔的河畈地得益于倒水河千万年的积淀，吸纳了天地的灵气，萃取了河水的精华，变得无比厚实肥沃。无论是高粱、玉米、棉花、芝麻，还是花生、黄豆、红薯、番茄，只要种到了地里，它们就一个劲地疯长。“河田畈地”，一直是塆里人的骄傲。小商小贩转到塆里看到这里的山水田地总是啧啧称赞。现在，塆里人响应国家号召，将这大片的旱地改造成了连片的水田。春夏时节，放眼望去，一块一块的新绿让人赏心悦目，微风轻拂，稻浪翻滚。此情此景，真让人感叹，古老的村庄焕发出无限的生机和活力！
河畈地的尽头是高耸的寨山。寨山是家乡一带最高的山峰，峰顶有残存的城墙和屋脚。据说最初上面有一座庙宇，可惜在历史的沧桑中坍塌了。站在山顶真是一览众山小，群山竟秀、河流蜿蜒的美丽图景尽收眼底。北面，倒水河就像一条晶莹的玉带轻轻盈盈地飘过。东面和西面是陡峭的山坡和悬崖，只在南面有一条羊肠小路可以攀援而上。每天早上，当太阳从东面缓缓升起时，曦光透过晨雾从寨山背后喷薄而出，流光溢彩、飞金溅玉，蔚为壮观。太阳爬上山顶时，瞬间放射出万道金光，云蒸霞蔚，色彩斑斓。
故乡真算得上是一个风水宝地！要山有山，要水有水，要田有田，要地有地。上个世纪合作化时期，塆里很少有人当光棍。媒人只要一提起塆子的名字，听者都会露出羡慕的神色，一个劲地说，那真是一个“河田畈地”的好地方，漂亮姑娘就都动心了想嫁到这里来。说到这些，我们还真得感谢我们塆的一世祖，是他这个老祖宗眼光独到，选中了这么一个风水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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