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德邻公寓自1935年建成,历经建筑加层、改造修缮和结构加固、承租方违规改建、原内部搭建拆除等等,建筑功能也经历公寓、旅馆、药厂、商贸城等转换,其外立面及室内的饰面材料因各种原因受到损毁,已不复最初设计风貌。在当下的高质量发展时代,它的修缮保护,本质上是复杂工作体系交织流转之下的“溯源与修复”。
⊙建筑因各种原因受到损毁
作为UA尤安设计“设计运营一体化”策略下的城市更新代表作品,我们肩负艰巨使命,需要遵循优秀历史建筑的修缮与保护原则,通过全面勘探、历史考证、有限介入等,对损毁部位实施修缮保护措施,力求复原建筑的原始面貌,激活城市遗产同频城市发展的脉搏。
⊙修缮保护工作流
德邻公寓原为地上五层,混凝土框架结构,无地下室,现状为地上六层。外立面三段式构图,平面设计在西南角作削平处理,西北角采用弧形设计。东南和西南两个入口仍保持原貌。整体建筑具有折衷主义特征,既包含有现代派建筑风格特征,部分构件又呈现西班牙建筑风格特征,如檐部的连续小拱券饰带、圆拱形的门廊或窗、曲线形的山墙、筒瓦屋顶,两种风格互相成就,共同构成了建筑的独特魅力。
外部重点保护部位
整体保存状态较为良好,水泥拉毛墙面局部存在空鼓脱裂问题。北立面的钢窗被替换为铝合金窗。首层西立面被长期封堵。首层基座整体覆盖涂料,无法直观辨别基层材质。
⊙外部重点保护部位现状勘察纪实
内部重点保护部位
东南和西南两个历史门厅的水磨石墙面保存较为完好,楼梯间的水磨石和马赛克地坪保存较为良好。西南楼梯间因建筑沉降问题存在大面积墙面开裂。西南门厅的地坪、水磨石因为新做,与东南门厅历史样式存在较大差别。
⊙内部重点保护部位现状勘察纪实
建筑结构
原结构混凝土出现疏松、破损等缺陷,局部区域构件出现露筋、锈胀等现象。80年代加建的六层,其柱子与原结构的柱子没有形成有效连接。建筑结构在2019年进行了大面积加固,所以现状有很多结构的包钢等加大截面的措施。室内中庭在建筑作为商场使用期间被加盖了玻璃顶棚,角部搭建了很多钢结构平台。现状的内中庭立面已拆除完毕,为毛坯状态。
⊙建筑结构现状勘察纪实
结合现场勘查,我们同时运用数字化测绘技术,包括红外检测、三维激光扫描和全景摄影等手段,对建筑的外部和内部重点保护区域进行了详尽的勘查与测绘工作,确保真实地保留建筑的历史信息。此外,还对房屋的结构性能、安全状况、保护部位的完好程度以及外立面的空鼓现象等进行了细致的排查。
⊙数字化测绘
通过运用BIM技术,我们真实地模拟了复杂的现场条件,并实现了对保护部位的最小干预。同时,我们将保护修缮的过程及其成果转化为数字化模型加以保存,为未来的修缮工作提供了有力的支持。
⊙BIM技术运用
为了最大程度还原建筑的原有历史面貌,修缮须尽可能的采用原样式和原工艺来复原饰面。因此,对建筑原有材质和原有工艺进行严谨的考证成为了极其重要的工作环节。
历史图纸考证
通过原始设计图纸可以判断出:Face brick为泰山面砖,应为原始竣工材料,但是窗顶砖装饰未按原设计施工;Stucco为拉毛饰面,应为原始竣工材料;Artif.stone plaster为仿石饰面(斩假石),檐口花饰、窗顶券、装饰线条、一层饰面疑似为该类材料。
⊙南立面材质考证
历史照片考证
由于历史照片缺乏色彩信息,我们通过对比明度信息来辨别对应的建筑材质。例如,虽然现场观察到窗上的拱券是红色的,但在历史照片中无法辨认这一颜色。假如拱券原来是红色的话,其明度应该与泰山面砖相似,呈现出较深的颜色。然而,它们现在呈现出的是较浅的颜色,这意味着拱券与周边的水泥砂浆可能是同一种材质。同理,通过对历史照片的明度分析,我们能够判断窗下的花饰原本是斩假石材质。
⊙历史照片材质考证
现场清洗和打开
对于无法直接通过观察或查阅历史图纸、照片来辨别的建筑基层材质,我们采取了局部打开的方式,以此来逐层辨别原始工艺与材质。例如,历史上首层立柱作为商业使用期间被加宽,所以在清洗现状外立面涂料后,局部打开建筑首层可以明显看到两种材料,一种是已经风化的砖块,另一种则是斩假石基层。这种方法不仅确定了原来柱式的大小,同时也辨别出了其原始的饰面材质。
⊙首层原始饰面材质考证
对于水泥砂浆的颜色判断,我们通过局部打开窗下的花饰来辨别。现状窗下的花饰覆盖有涂料,经过冲洗并敲开后,可以发现后期叠加的水泥砂浆呈深灰色,而原始的水泥砂浆面层则为淡灰色,并夹杂有黄色砂浆。
⊙水泥砂浆颜色考证
依据优秀历史建筑修缮与保护的完整性原则,需整体保护各种历史信息和恢复历史,尽可能多地保留各时期的有价值的遗存,也应重视其艺术价值的恢复。所以,在德邻公寓形制工艺的考证中,对历次改建、修缮的重要历史信息采取完整保留。修缮方案基于详尽的现场查勘,分析原始风貌的材料、构造和工艺,调查病害情况及成因,对建筑各部分风貌进行逐一深化复原等。
壁柱柱头花饰
西南入口两侧纵向壁柱,现状形制与原始设计图纸有出入。柱头花饰作为壁柱收头语言、主入口门头装饰语言,此次修缮需要按照原设计样式恢复壁柱柱头花饰和西班牙风格檐口线脚。
⊙壁柱柱头花饰考证
⊙修缮方案效果对比
外立面门窗形制
一层现状为铝合金门, 2-6 层为黑色钢窗。根据2009年修缮前照片,可以看到外立面门窗有多种多样的铝合金窗、钢窗等,部分区域也保留有与德邻公寓相似样式的钢窗。根据2009年修缮的相关设计说明,北立面改为了防火窗,其余立面改造窗按照原有样式钢门窗定制更换,并采用6+9+6中空玻璃。所以,此次修缮需将东、西、南立面2-6层外立面窗,除锈、破损修缮,重漆,玻璃以及五金件修缮;将北立面2-6层外立面窗、西南入口面阳台门,换为原始形制钢门窗。
⊙外立面门窗形制考证
⊙西立面修缮后效果图
一层门洞口
上勘院检测报告附图,蓝色块表示空心砌块位置,表明空心砌块砌筑位置与原始设计图纸门洞位置对位。此次修缮一层外立面门洞,按照原始设计构图及现场空心砖后期填堵更改大小。根据历史图纸门头将商业开门调整为1.8米双开门,满足商业1.4米疏散净宽度要求;开门位置内退,避免开门影响外侧人行道的行人安全。
⊙南立面一层门洞口考证
⊙南立面修缮后效果图
北立面一层立面基于消防安全需求,同时最大化活化利用城市遗产、提升城市界面形象,在兼顾其他立面门洞形式延续的同时,此次修缮将北立面原有窗改为门。
⊙北立面一层门洞口考证与活化利用
⊙北立面门洞修缮后效果图
在解决消防问题的必要窗改门基础上,通过延续西立面与北立面一层门洞要素的节奏,赋予西北角转角更加契合弧形沿街面的开放度和连贯度,形成连续的立面效果与节奏,进一步激活城市遗产的适用性价值。
⊙西北角活化利用
东南、西南出入口及雨棚
按照设计图纸和历史照片恢复入口门头及雨棚形式。门头上方增加1米雨棚,满足使用需求及防坠落安全问题。
⊙西南、东南出入口及雨棚考证
⊙修缮方案效果对比
东南、西南楼梯间门厅
东南楼梯间两侧门洞拱券形式不一致,西南楼梯间两侧门洞拱券形式一致。西南楼梯间楼梯1、2级台阶消失。此次需将门洞拱券与楼梯踏步统一恢复,将楼梯侧门洞拱券形式按照走道侧门洞恢复,西南楼梯间楼梯按照东南楼梯间楼梯恢复1、2级台阶。
⊙东南、西南楼梯间门厅门洞拱券与楼梯踏步考证
东南门厅铺地与墙饰颜色和谐,西南门厅铺地与墙饰颜色不统一。根据西南门厅铺地施工过程中挖掘出的原样式,此次需将西南门厅铺地按原样式恢复。梯厅梁下一侧原有涡卷牛腿被抹平,需按照另一侧涡卷牛腿式样恢复。
⊙西南楼梯间及门厅铺地、涡卷牛腿考证
1935年设计图纸中西南楼梯间梯厅两侧有半圆形壁龛空间,现状封堵,门洞已开裂。此次需将壁龛进行原样式恢复,同时复原墙面并延续墙面造型。现状梯厅留有踢脚线,门廊因地坪坡度高差,踢脚线消失,需修缮恢复。
⊙西南楼梯间及门厅壁龛与踢脚线考证
⊙东南楼梯间及门厅修缮前后效果
⊙西南楼梯间及门厅修缮前后效果
外立面附加灯具
在历史建筑的现代语言叠加上,我们精心布局灯具的位置,除突出建筑特色外,坚持非必要不安装的原则。有条件的位置采取暗装方式安装灯具,对于无法暗装的位置,则选择小型化、颜色相近的灯具。灯具型号选择最小规格,灯罩的颜色与主体建筑材质保持一致,力求实现最大程度的隐蔽效果,以减少附加部分对建筑主体视觉效果的影响。
⊙附加灯具暗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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