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走过春日微风,路过夏时炎热,在秋日萧索中感慨光阴易逝。
一场霜降,是秋末的宣告,是寒冬的待续,温度骤降,万物生寒。
正所谓,霜降有三候:一候豺乃祭兽,二候草木黄落,三候蜇虫咸俯。
此时此刻,豺狼开始捕猎,以兽祭天:草木日渐枯黄,生机消减;蜇虫缓缓沉眠,以度寒冬。
自古逢秋悲寂寥,深秋霜降,世人也生出几分悲情,闲暇时回顾平生,便于纸笔之间落下几分轻叹,诉说一生悲欢。
《水调歌头·秋色渐将晚》
宋·叶梦得
秋色渐将晚,霜信报黄花。
小窗低户深映,微路绕欹斜。
为问山翁何事,
坐看流年轻度,拚却鬓双华。
徙倚望沧海,天净水明霞。
念平昔,空飘荡,遍天涯。
归来三径重扫,松竹本吾家。
却恨悲风时起,
冉冉云间新雁,边马怨胡笳。
谁似东山老,谈笑净胡沙。
叶梦得,宋时名士,出生书香门第,因母亲夜梦一龙盘于宅中梁上,不久怀有身孕,故取名梦得。
叶梦得年轻时仕于北宋,靖康之耻后随高宗南渡,献策抗金,屡见成效,颇得器重。
可惜随着朝廷偏安,帝王求和,主战派接连受到迫害,岳飞被冤杀,叶梦得也被调离前线,无所作为,饱受打压,最终被迫上书告老,隐居山野。
人生暮年,眼见强敌压境,欲冲锋杀敌,可惜朝堂昏聩,白发徒增,万般壮志在时局与光阴的磋磨中,皆已力不从心,遂提笔作词,诉尽沉浮悲慨。
上片写乡野清幽,感慨流年虚度。
“秋色渐将晚,霜信报黄花。小窗低户深映,微路绕欹斜。”
秋色渐浓,万物凋零,唯有金黄的菊花独占枝头,传报着霜降的讯息。简陋的小屋掩映于菊花从中,小路盘山而上曲折蜿蜒。
起笔一个“晚”字,并非是说秋日来得晚,而是“老”的引申,是暮秋时节,万物衰颓,呈苍老深暗之色。
而山野中的环境幽清孤寂,此刻词人的心境便如门前的曲折小路一般愁肠满结,无从消解。
“为问山翁何事,坐看流年轻度,拚却鬓双华。徙倚望沧海,天净水明霞。”
山翁,常指西晋一位好酒易醉的名士山简,此处词人以山简自比,人至晚年,他时常反躬自省,不愿在光阴易逝中坐看两鬓斑白,可惜力不从心,徒劳悲慨,日日在太湖边上徘徊凝望,
万物虽静好,有澄澈天水,有明丽彩霞,然而满腔愁闷却依旧难消。
下片说闲居生活,诉说老来壮志。
“念平昔,空飘荡,遍天涯。归来三径重扫,松竹本吾家。”
回顾平生,漂泊不定,浪迹天涯,功业无成,壮志难酬,如今年老归隐,清扫荒芜小路,在松竹繁茂之地了此残生。
此处有典,西汉末年,王莽专权,有大臣不满遂辞官归隐,在院中辟出三径,只与另两位名士往来,此后便常用三径喻隐居生活,在此词人化用陶渊明“三径就荒,松菊犹存”一句,以表归隐之行。
“却恨悲风时起,冉冉云间新雁,边马怨胡笳。谁似东山老,谈笑净胡沙。”
可惜身虽归隐,心却难平,他胸怀家国,时常为边境侵扰、山河破碎而忧愤,于是在秋风新雁的萧瑟中,仿若又一次听到了边境处的战马悲鸣,胡笳幽咽。
他多想如东晋谢安一般,归隐后再度出山,仍能在谈笑间扑灭了胡人军马扬起的尘沙,可惜今时朝堂腐朽偏安,纵有谢安,不过终老山野。
笔触之间,说尽一位年老志士的忧国之思与无奈悲愤。
千年兴衰,历史长河中留下了太多的怅然与失意,然而沉浮有时,若一味消极沉溺,却也徒劳无用,不过虚度光阴。
事实上,不论是自然之秋,还是人生之秋,若心中坦然豁达,总能趋寒生暖,拨云见日。
霜降已来,秋冬将至,让我们怀着对明日的期待,从容前行,在人生路上,尽情游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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