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她在公众号写的还不正常,”这是大脸猫坐下对建初说的第一句话,建初好像在问他这一路上哪里好玩或者尼日利亚是不是很热闹,我当时也没注意听,“太奇怪了,你是一点基本的客套都不会吗?”大脸猫抿着嘴不想笑,可又憋不住笑,说看我经常在文里吐槽建初以为是恶搞,见面终于明白了。
我说你还不知道,我们在冈比亚遇见从国内骑过来的赖赖和小杜,第一面建初问赖赖:“你是哪人?”赖赖说:“吉林。”建初问他:“吉林是在东北吗?”第二面在塞内加尔,建初又问赖赖:“你是哪人?”赖赖:“吉林。”建初问他:“吉林是挨着哈尔滨吗?”
真的太好笑了,我都笑得满地打滚了。
建初当时在用西瓜给大脸猫炖牛肉,因为我们没有那么大的锅,平时只做一公斤牛肉,今天大脸猫来特意买了两公斤。想着他大早上从几内亚边境一路骑过来得饿了一天,建初下午四点就开始炖肉,可那西瓜因为装了太多肉馅进了煤炭里,糊了。
正准备换锅的时候大脸猫发来信息,说往林子里骑半天了也没找到我们,还好网络不错,他在上一个镇子买了电话卡,打开位置共享,几分钟后林子里传出车喇叭声。
建初迎到车旁边,我在树后面,怕他是开着摄像来的,我可不想一见面就演戏。
他什么都没开,直奔我俩的车,骑摩托车的人就这德性,下车就会直奔对方的车:“你俩这车是不是也要完蛋了?我那辆7000块在坦桑买的车骑到摩洛哥就给丢了。”
“怎么会完蛋?”建初不满。
“那你不是快到目的地了?”我接过话茬。
“是的,我已经从非洲骑出来了,你们才要进入真正的非洲。”
他很正常的坐下来,坐在一根被当作椅子的树干上,然后问我俩做的那把椅子结不结实,坐上去说左右高度不一样,又问吊床能不能躺。看他站在吊床前犹豫,建初就说做个示范,率先跳上去。
“明天我就想躺在这里。”大脸猫打算留下来歇一天,他是第一个闯入秘密基地的人,我们当然很欢迎他。他跟视频里有一点区别,可能不需要表演,不需要调动观看者的情绪,身体逐渐放松下来,但又从里向外绷着一股劲头。
“听他们说你当过兵。”
“对,当了两年。”
“你不知道今天过边境有多顺利,”他把我要的驱蚊水递给我,他买了三瓶,自己拿走了一瓶,“我以为明天才能到,没想到今天就到了。”
“往后都会这么顺利。”
“居然没有被为难,我现在就希望24小时看不到黑人,不想再打交道。”他又递过来很多蔬菜和冰冻火腿。
“你后面遇见的都会是好人。”
如果摩旅非洲是个游戏,我和建初走到现在都只是在熟练玩法,而大脸猫已经闯过来了,他问我要不要他的大锅,要不要他积攒了二十个国家的电话卡,我只拿走了几内亚的电话卡,他说后面有些地方很难办的,我没要,我也想从零打这个游戏。
是的,我们还没到真正的非洲。
“你用我帮忙吗?”大脸猫看建初忙活,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用,”建初又想了一下,“你把火生起来吧,那边有柴火。”
大脸猫起身的时候我就开始爆笑。
“你知道你媳妇笑什么吗?”大脸猫问建初。
“不知道。”建初一脸懵。
“我知道。”大脸猫拿来柴生火。
其实大脸猫什么都不想动,问之前张过一次嘴没发出声音,但紧接着还是问了。要知道他刚从几内亚边境骑了一天骑过来啊,怎么会想动啊。
他生了半天,火都没起来。
“你找的柴太湿了,那边有干的。”建初指挥着。
我笑的肚子疼:“你别干了,赶紧扔下吧,建初一下就能点着。”我也不知道建初为什么不告诉大脸猫,旁边有一桶汽油,浇点上去“chua”就能着。
“好。”大脸猫很实在的坐下了,“你再有什么事就喊我。”
建初又要张嘴,我让他闭上了,人家骑一天车了现在饿死了,你快点做饭吧。
大脸猫看建初不知道弄什么时,拿了锅蒸米饭,说自己真的饿坏了。我问他要不要喝酒,他不喝,说等吃饭:“我问你酒够不够,不是我能喝,我这人不喝酒,就怕你不够。”
“你不喝的话那就够了。”早上买的棕榈酒已经喝完了,但还有一瓶当地酒,和半瓶之前剩下的金酒。
因为糊西瓜的原因,肉没有炖熟,烤也烤不熟,建初给了他一把剪刀,咬不动,剪着吃吧。
我又爆笑起来。
“好久没吃生肉了。”大脸猫说。
他买了好几罐可乐芬达,说虽然知道不健康,但每天就是想喝。建初也爱喝,问他你够吗,能不能给我一罐。这俩人互相碰杯子喝饮料,就我一个人喝酒。
安静的夜色笼罩着我们,刚刚落日余晖下飞过几行白鹭,我和建初嗷嗷叫,大脸猫保持一种冷静,在夜降临后,他保持着同样的冷静,但随着可乐和生肉,好像又变了一副样子。
他回答着建初尼日利亚是不是热闹。
我提到他第一个爆火的视频,那个女孩子是我的朋友。
“你们怎么看到那个视频,她转朋友圈了嘛?她好像一直没转。”他说那女孩子太轴了,人家免费招待他俩,她一点情绪价值不给人家,逐句话的怼。
“俞瑾也这样,她俩一样。”建初接话。
“那她俩在一起怎么办啊,不打起来?”
“她让着俞瑾。”
“哦,就任性的遇见更任性的就没那么任性了呗,跟遇见月月一样,我看你写的你挺包容她的?”想起月月那个笨蛋我又笑炸了,“她惹得麻烦不都赖自己吗?”
“但是我很喜欢月月,她也很真实。”
然后我讲起前些日子遇见小杜、赖赖他们,当时酒已经上头了,提到建初喊他们三个一起吃饭,只买了我俩平日的量,五个人都不够吃,场面极为尴尬。
“不知道为什么,没什么聊的,你想想我们比小杜大了十岁,没有他的年轻气盛。”
“他带那个妹子呢?”
“那妹子一句话都不说,”小杜是从泰国、阿富汗一路骑过来的视频博主,后座带了个妹子,“但我觉得那妹子挺好的。”
“俞瑾喜欢柯本,所以喜欢柯本的人她都觉得好。”建初补充。
“也不知道那妹子怎么跟小杜处得,看着挺不容易的。”
“柯本是谁?”大脸猫问。
我们放起了柯本的歌,他也听过。
紧接着建初弹起自己写的歌,我拍着大腿打鼓,间奏的时候他问我是不是喝多了,我还在使劲的打鼓……再醒过来就是第二天早晨了。
我推醒建初:“昨天我几点睡的?”
“你打完鼓,站起来晃晃悠悠的就回帐篷,也就十点吧,你就呼噜呼噜睡死过去了。”
“那你们呢?”
“半夜两点。”
“什么?你们聊什么了?”我觉得诧异极了,大脸猫一直说他要早睡,而且他跟建初也聊不到一块去。
“我就问他一路的事情。”
“比如呢?”
“忘了。”
我钻出帐篷捡起昨天喝酒的瓶子,40度一升的甘蔗酒,昨天也没注意,一个人灌了半瓶下去。掀起裙子看见大腿两块青肿,哎呀,还真喝大了。
“大脸猫在哪睡呢?”
建初指着后面的小树林。想起昨天大脸猫一个劲儿问我俩睡觉吵不吵,我突然玩心就上来了,拽建初一起去他帐篷外面讲顺口溜。
建初不去,说太缺德了,就用手机蓝牙连了吉他音箱,把音箱放过去,蹲在树丛后面遥控手机点开了国歌。
早上七点,整个树林回荡着“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早上九点,大脸猫说着早上好找过来。
“你几点醒的?”我若无其事的问。
“就放义勇军进行曲的时候。”他若无其事的答,我给他讲了早上我俩怎么齐心协力干的坏事,“我还以为你俩的起床号呢,下次你给我放国际歌吧。”
大脸猫说自己牙疼,昨天那肉太废牙了。
我说你快回家了记得去查查寄生虫,去体检。他说是,自己从一百八十斤瘦到现在一百二左右,有时候是觉得心慌,头晕,之前都没有过。没办法,后面的路上经常没东西吃,他说。
“俞瑾,你能看出我这个人之前爱跟别人杠吗?”
“怎么杠?”
“别人说一句我就要回一句。”
建初说我就这样,他说他看见过我在评论区挨个跟人杠,你这要是做视频怎么受得了啊?
“你什么时候就不跟别人杠了?”
“我不知道。”
“大概呢?”
“知道自己无知的时候。”
我就又开始笑。
只要仔细看过大脸猫的脸,就会发现他的肉都是拧(四声)着长得,这种人杠不杠不一定,但是直和拧,不会坑人。
我觉得他挺好玩的。
建初喊他一起去村里买东西,他说打火锅一起吃,今天不用建初做饭了,牙疼。
我拿出画笔,说画图腾。
“你俩怎么什么都带着?!”
“可能这就是两个人和一个人的区别吧。”
*我要接着去做木屋啦,今天先写到这里,分享很快乐的一天。
在路上不总遇见旅人,也不是遇见的旅人都能聊得来,这很正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气场,做一样的事情并不代表是一样的人,我们都会看见完全不同的世界,有完全不同的话题。
但每个在路上的人都沉甸甸的,在你们相遇时已经裹满泥土,一手抱着翻过的山,一手提着流过的河,我们虽然如此不同,但每一次抱山提河的相遇都值得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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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