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林源自人类童年时代的“天堂”梦境,体现着人类的生命情怀、生存智慧和道德理想,也是承载其文化气韵的亮丽名片。在温文尔雅的农耕文化土壤中孕育出来的中国园林,有三千多年构园史,绵延至今,具有独特的艺术个性、价值体系和气质风韵。 中国园林因地制宜、有法无式:以人为本,山、水、植物、建筑四大元素构成最美的人居环境;以“虽由人作,宛自天开”的自然美为最高审美境界,厅堂亭榭与山池树石融为一体。中国园林大都出于文人、画家与匠工之合作。明代园林设计家计成在《园冶》中提出“主九匠一”之说,这个“主”不是专职设计师,而是“三绝诗书画”的文人。园林中,建筑有“意”、植物有“语”、山水有“境”,各艺术元素组成的空间充满诗情画意,是艺术、自然与哲理的完美结合,营构出美丽的、诗一般的境界。中国园林的建材多用亲和力强、充满生机的木头。一系列相互嵌套的木料构成的多层弧形斗拱,既能分散和承载上方结构的重量,还能抗震;南方园林厅堂的天花吊顶,古称“轩”,有鹤颈、菱角、船篷等名称,曲折曼妙、高低错落、柔和婉转,使室内空气流畅。各式斗拱和天花吊顶都是力学和美学的美妙结合,寓善于美。汉字是现今世界上唯一能表意的文字,形美如画、音美如歌、意美如诗。中国园林最具独特的风韵莫过于与汉字的水乳交融。如颐和园:颐,面颊,颐和,颐养天和也,园名为一园之“魂”;堂匾“玉澜”,典出《梁书•刘遵传》:“内含玉润,外表澜清。”颂美堂主人德如美玉温润有光泽,举止如清水般澄澈,成堂构“脸面”;谐趣园内西北峡谷有水流潺潺,两侧山石摩崖“玉琴峡”,形容水声淙淙,犹如琴韵,似山水“口舌”……以上种种,构成了含蓄、典雅、隽永的中国园林特有的气韵。
孟子说:“居移气,养移体。”白居易称之为“外适内和”,这一思想也被引入造园艺术中。“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基于天人合一的哲学思想,中国园林选址多依山傍水,如:颐和园居北京西郊,映山带湖;避暑山庄位于承德武烈河西岸谷地;苏州园林有滨湖园、山麓园,乃“幽栖绝似野人家”的城市园。园林营造“象天法地”,建筑、山水、植物等元素按照自然之理精心组合:开径逶迤,临濠蜿蜒,留听天籁;湖光山色共一楼,“常倚曲阑贪看水,不安四壁怕遮山”;亭台楼阁,通过远借、邻借、俯借等各式借景,坐观万景得天全,悟宇宙之盈虚;一年无日不看花,得四时之烂漫。这些无不体现出了中华民族的生态智慧。
中国园林艺术家,“运文学绘画音乐诸境,能以山水花木、池馆亭台组合出之。人临其境,有诗有画,各臻其妙”。避暑山庄无处不飞绿,峰岭林泉皆能入画,春夏秋冬景色各殊。颐和园用蝙蝠形万寿山、寿桃形昆明湖、龙凤柏、青芝岫、延年井等符号,处处彰显福禄寿,让人心意愉悦。耦园从主题立意、建筑格局到院内楼阁山水,都写满了“爱情”:“双园傍宅”“枕波双隐”“双照楼”“鲽砚庐”……一切景语皆情语,谱写了一首写在地上的爱情诗!退思园巧妙布置轩、水、廊等,将姜夔《念奴娇•闹红一舸》词中“幽韵冷香”的意境呈现在园林中,令人陶醉。中国名园,园各殊名,风姿各具:一园之内,亭无重式、楼无重样、池不同形、山不同构,令人目不暇接。“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时时给人惊喜。园林之中厅堂馆所的清供陈设皆富含文化韵味。诗意栖居于此,从容于山水诗酒之间,徜徉于起居歌吟之中,偃息于琴书鼎彝之侧,寄心松柏,取乐鱼鸟,尚友古人,或竹院清谈,或雅集文会,从生活的烟火里寻找诗意,将人生审美化,使心灵获得艺术的滋养。生活艺术化,艺术生活化,精神追求和物质需求的矛盾,在咫尺小园中得以两全。中国园林具有诗的精神涵养、画的美境陶冶,是东方智慧优雅的载体,也是中华文化的博物志和荟萃中国文学、哲学、绘画、建筑精华的综合艺术殿堂,具有永恒的魅力!中国园林还是士人体现人格精神的场所,更多精彩内容,欢迎阅读《秘书工作》2024年第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