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蔡保勇 ‖ 在北京的那些日子(一)

文化   2024-11-11 09:06   河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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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的那些日子

文/蔡保勇




(一)


春天的脚步向我们缓缓走来,唤醒了百花争艳,万木葱茏。伴随暖暖春意和美好憧憬,我踏上了北上的征程。跌宕起伏的列车在京广线上夜幕中奔驶,“哐当哐当”的声音像一首催眠曲,疲倦的旅客很快进入梦乡,“呼呼哧哧”的气息弥漫在昏暗恬谧的车厢。此时的我,喜悦与担忧交织在脑海,让人无法入眠。此行目的地是我心驰神往的地方,祖国心脏,伟大的首都—北京。“我爱北京天安门,天安门上太阳升……” 耳熟能详的歌声伴随我走过了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带给我许多梦想。能上北京,看看雄伟的天安门,浏览故宫,瞻仰毛主席遗容,是我多年的期盼,我的心随着奔驰的列车跳跃着,久久不能平静。

内弟为我在北京找到一份装修工作,要做的事是纯体力活,但凡是自然人便干得了。自己无一技之长,什么都不懂,在那个年代,有工打便已经不错。一路上车马劳顿,随后我也慢慢进入梦乡。

一觉醒来,北京西站出现在眼前。我跟随着人们下了火车,匆匆忙忙走向验票处。内弟在那里等着我,他从我手中接过包裹,然后我们上了出租车。

出租车载着我们在宽阔的马路上奔驶,我像“陈奂生进城,”“刘姥姥进大观园” 左顾右盼,瞧得我目不暇接,眼花缭乱。整洁宽敞的马路,郁郁葱葱的花卉,鳞次栉比的楼房,来往如织的人流,这座城市是那样美丽,那样的气派!不一会儿,出租车到了内弟的公司,我们下了车,拿上包裹放在了他的办公室,然后带着我去饭店吃饭。

我俩走了不远,来到一家饭店,服务员拿着菜谱递给我们。内弟要我点菜,我摆了摆手,让他点什么吃什么,因为我从不挑食,吃什么都觉得香,胃口超极的好。吃过饭,内弟说:“今天不去了,到家里休息一个晚上,明天再去上班。”我谢绝了他的安排,要他送我去公司,因为他和公司老板很熟悉,又是老乡,我才得以到那儿去干活,内弟想了想,答应了我提出的要求。

这家公司是一家国有企业,随着市场开放,组建了装修公司,负责企业内部的修修补补和琐碎的零星小活。也可以算得是公司的专业维修队,但更多的是承接外面装修业务,既解决了公司维修的麻烦,又为公司创造了额外利润。

就这样开启了我在北京的打工生涯。因为没有手艺,只能辅助瓦工师傅做小工,也做其它的杂活,每天30元,一天三餐,交四元钱的生活费,住在集团公司的一栋楼上。就当时市场行情而言,报酬还算不错,对于我来说,还是感到十分满意。

每天凌晨,静谧的城市还在绵绵睡意之中,闹钟急促的“叮当叮当” 响过不停,这声音十分讨厌,甚至让人有一丝恼怒和嗔愤。睡眼惺忪的我,不得已从温暖的被窝中起了床,急急忙忙地洗漱,然后吃过稀粥和热气腾腾的馒头,填饱肚子后,跟随工友来到了上工的地方。

我的任务是拌合水泥,拌好后用桶子提给师傅,接着开始搬砖。北方装修通用的是水泥泡沫砖,二十公分厚,五十公分长,不像我们南方的红砖小巧轻便,用双手托起放在架子上,时间长了显得些许吃力。那时我身强体壮,这样的体力活对于我来说算不得什么,干起来还迎刃有余。

做的是笨重体力活,没什么含金量,干起来顺心应手,感觉也还不错。只身一人混迹在人生不熟的地方,师傅们待我还算友好,让我多了些许慰藉。活不赶急的时候,师傅会让我们小工坐下来休息一会,只要不耽误他们手里的活便成。他们虽然发了话,我们不敢贸然乱来,即便人歇着,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担心老板和工头突然出现在工地。老板瞅见了,即使不多说什么,拿着他给的薪水,自己的颜面也不好看,因而我和工友不敢疏忽大意,坐在那里你一眼我一眼的盯着老板和工头出入的地方,做贼一样地提防着。一堵一堵的墙面砌好后,之后要抹上水泥沙子,这个活一般在晚上加班,精明过人的老板不会让我们过多地占用白天的时间。

首都夜晚特别美丽,月色如洗,洒满在热闹奔放的城池,五彩缤纷的灯火点缀着不夜城。这个时候,我们却要风风火火追赶时间,吃过下午饭,又匆忙上了工地。工头把我们分了班,每班负责几面墙壁,一般在两三个小时左右能够完成。

我们像旋转的陀螺不停地运转,似乎干活永远是我们生活的主题。夜晚时间短暂,加上明天还有繁重的任务,大伙格外地卖力。我们不停地把沙子水泥拌和在一起,再一桶桶提往墙边,师傅们一个劲儿地抹往墙上。由于赶时间,脸上布满汗珠,浑身上下邋遢成了泥人,哪顾得上脏与不赃。抹墙不比干其它活,可以投机取巧马虎一点,它是靠人工一处处均匀涂抹完成。我们小工忙前忙后,师傅们不停地脚慌手忙,结束了任务,已近午夜时分。

装修程序一环套着一环,抹完墙壁接着刮腻子粉,负责这项工种是我的老乡胡友才,天门人。我们这些小工,可以随意支配,有时也会抽调去刮腻子,我们大都刮的是毛坯,这里不平,那儿有点凹是常有的事。但是,我刮得歪好也没多大关系,因为后面还有师傅把关,也不会有人指责嘲讽我。出于老乡关系,胡师傅对我也很照顾,总觉得和他在一起共事轻松自在,没有多少压力。这个活要比砌墙提灰轻松些许,我们边干边聊,时间容易过去,活也干得格外地开心。

装修公司有五六十人,虽然不算蛮大,大大小小的头头却有八九人,一个班的编制。老板下面有总工头,他一般不管我们的事,凡事由总工头说了算。总工头是集团公司职工,端的是铁饭碗,身份与我们不一样。他下面还有两个工头具体负责,属于二三号人物,每天由他们安排活。除此之外,各个工种都有负责人,木工、瓦工、腻子工、电工、铝合金等等。这些小头目各有自己的山头,有一定的权力,师傅们有些时候要打破工种做其它事,一般视工程需要来定。这些头目时常为自己的地盘作想,闹出许多矛盾和纠纷。

公司民工主要来自湖北、河南、还有江西、河北、山东的。老板是国企副总,兼管装修公司,是我们湖北人。出于老乡情谊,故土情愫,平时待我们好了些许。刮腻子的老乡手艺精湛,比其他省份的人技术要强,深受老板青睐。老乡他们依仗老板是家乡人,便有恃无恐,公司里一般人不会放在眼里。有时二号工头分配的任务也不买账,甚至唱对台戏,很多时候工头不得已地迁就着他们。

有一次,公司在昌平承接了一笔大单业务,员工随工地生活。一般在市内装修我们吃住都在公司,只有类似大的业务才在外面住宿。

二号头目李生是河北人,身材颀长,白皙嫩皮的,外表像书生模样。人聪慧能干,头脑活泛,活路安排得条理清晰,恰到好处,是能干事的人。可是老乡总是喜欢与他较劲,吹毛求疵挑其毛病。老乡他们有十多人来自一个村庄,而且是堂兄堂弟或师徒关系,非常团结,但凡和他人发生矛盾和纠纷,会一呼百应,目标瞅准对方。公司里河南人最多,尽管人数比老乡多,一般不敢与他们贸然较劲。

总头目一般在工地上的时间很少,即便来到工地上,也只是看一看缺什么材料或者指点江山什么的,具体事情自有下面的头目来执行。到了装铝合金门框的时候,由李生统一调配、统一指挥。当时,铝合金安装需要从腻子组里抽调人手,按李生的权限完全可以支配人员,调动所需劳动力。李生与刮腻子的胡友才商量,从他们中间抽调几个人完成这项任务再说。但是老乡认为,他们的压力也蛮大,时间赶不过来,始终不同意给人。于是你一言我一语发生了争吵,语气也逐渐变成了火药味,后来双方动起手来推推搡搡。刚好李生的老乡虎子路过那里,愣头愣脑的虎子自然过去为李生护拥。虎子长得膀阔腰圆,黑黝黝的皮肤,面相凶恶,但头脑简单,是那种二百五的调调。在虎子的心里,对老乡他们早已潜在着敌视和不满,只是没有由头发泄罢了。此时正好找到了机会,仗着健硕体魄和浑身蛮力,顺手拿起一根木棒抽在胡友才身上。老乡他们平常在公司首屈一指,没有人敢招惹,正在干活的其他老乡丢下手头的活,赶忙跑过来为胡友才助阵,我也急忙跑上前去想拉住虎子,以免事态扩大。我还没靠近他的身体,他毫不客气赐给我一木棒,在虎子的心中,以为我去为老乡护拥,联手来对付他们。

虎子的恣意张狂,激怒了老乡,纷纷上来把虎子围困在中间,来了一个关门打狗。虎子既便再大的力气,寡不敌众,被老乡摁倒在地,随之棍子和拳脚纷乱倾泄在他浑身上下。此时虎子没有了反抗能力,躺在地上发出阵阵呻吟,鼻子里的鲜血流了出来,我怕继续下去会闹出大事,忍着疼痛劝说老乡不要再打了。其他工友也赶忙出来圆场,众多人的劝说,加上对方狼狈不堪的模样,老乡他们停下手来,给了我一个面子。

我和虎子寻常也没有什么矛盾,平日在公司上班点头相交,关系也还说得过去。木棒无端的挥在我身上,只能自认倒霉。虎子回到公司休养了几日,身体没有大碍,随后又来到了工地。这起事件经过总工头调解,双方再也没有说什么。

三号工头是河南人,年龄较大,手艺不怎么样,做出来的木工活时常被同行嘲笑,是那种不入流的工艺,算是滥竽充数,凑合一个师傅的名誉罢了。但此人善于钻营,常在总工头面前溜须拍马,添油加醋说工友的坏话。有一次,他的一个老乡在工友面前调侃了总头目几句,被他路过时听见,便记在了心里。第二天上午,他谄媚奉承把这件事告诉了总头头,有人说他的坏话, 顿时火冒三丈,当天晚上便以其它由头让这个工友结账走人,这位工友竟然不知道自己被炒鱿鱼的真正原因。河南人视他恨之于骨,送给他一个绰号“老狐狸。”工友们对他嗤之以鼻,鄙夷和不屑的目光瞅着他。老乡们时常与其针锋相对,有时动手动脚教训这位老兄,他也无可奈何,厚着脸皮像没有事一般。       

装修工程有一个工种较累,便是拆墙。北方墙体厚实坚固,打开缺口蛮费力,不像我们南方的墙拆起来容易。12磅铁锤起初擂在墙壁上纹丝不动,就像一块砖头砸在坚硬的石头上。我们抡起大锤,轮番敲砸,反反复复地击打,墙壁才得以慢慢松动。逐渐打开了豁口,事情便好办多了,大锤在缺口边缘敲打,砖头一块一块地掉下来,再也不像先前那样坚硬。这个活需要充沛精力和体能,我们只能干一会,休憩片刻补充能量,忙完一天,觉得蛮累的。

日出日落是我们的作息时间,只有准点工作,没有准时下班。时不时还要加夜班,连轴转的劳动,有时候真的让人受不了。况且加班加点是无私奉献,抠门的老板不会给加班钱。我们虽然满腹牢骚,十分地不愿意,也只能掖藏在心里,不敢说个不字。因为农民工实在是太多太多,需要钱养家糊口的民工一拔一拔的挤满劳务市场,我们怕失去这份工作,只能忍气吞声地接受。

冬天的日子更是难熬,零下二十几度的气温,我们要在集团公司周围铲除冰块,然后挖电揽沟,一锹一锹挖, 一点点地掏。凛冽北风呼呼地叫唤不停,阵阵扑打在身上让人瑟瑟发抖,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暖气。我在心里默然告诉自己,无论多苦多累,一定要坚持再坚持!挣钱为了儿女读书,不让他们重复我们走过的路。这个愿望化为强大动力,带给我满满希望,我才得以不惧疲倦、不畏严寒奋战在这座城市。

北京,中外闻名的大都市,以其悠久历史和深厚文化底蕴,每天吸引着数以万计的中外游客。举世闻名的故宫、颐和园、长城,虽然近在咫尺,我们却无暇游览,倾尽全力投入在工作之中。

夜幕降临,耿耿灯火若白昼一般。不用加班的日子,我们格外地开心,吃完饭,冲过澡,便在附近的街道溜达。霓虹灯流光溢彩,璀璨夺目,让人的心情特别愉悦。广场上,大妈大婶兴致勃勃地翩翩起舞,幸福和喜悦洋溢在脸庞;年轻的姑娘随着音乐旋律轻歌曼舞,尽情地展示着青春风采。城市的夜啊,是那么美好,仿佛是快乐的摇篮,人间的天堂。但这里的一切似乎与我们无缘,远远地隔离着,我们眼馋都市人的潇洒,羡慕他们一张一弛的生活状态。

总工头整日板着一张脸孔,似乎我们欠了他巨大债务不肯归还,寻常很难见到他的笑容。经常利用休息时间给我们训话,言辞犀利,语气生硬,我和工友难以接受。我们平时都蛮怕他,干活时瞅见他走过来了,一个个干得格外卖力,十分起劲,表面上的做作,总工头也很满意。我想,他是觉得自己的权威得到了彰显,大概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每天下午五点整,总工头准时下班,按照国企工作时间进行,和企业职工一样享受双休日。每当双休日和他下班后的时间,我们手里的工作可以放慢节奏,轻松许多。这个时候,其他工头盯得不是那么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是,这只适用于没有任务的前提下。

装修公司的日子,生活每餐都是白菜土豆,土豆白菜,让人食之无味。我们在职工食堂搭伙,钱给的太少,菜也只能这样。

在这家公司干了三年有余,它给了我稳定的薪水和工作,觉得自己有些许成就。然而,这份劳累的活儿却好景不长,由于市场竞争激烈,业务一年不如一年的直线下降,公司为了缓解压力,只能大批裁员,我在其中。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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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蔡保勇,湖北省监利市人.晚年爱好写作,回忆走过的岁月,记录生活的点滴。作品散见于《解放军红叶诗社》《荆州日报》《监利文艺》《监利人》等报刋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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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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