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下雨了,风声鹤唳雨声潇潇,墨黑的天际“嗖地”划过一道闪电,倾刻间天帘像是仓促之间失火,瞬间在聚集千军万马之力的某一个锲合点爆炸分裂,“轰隆轰隆!”震耳欲聋的雷声披天盖地地砸向小村庄,给漆黑的夜陡添一抹诡异。
农舍大炕上,一席藕粉色的被子包裹着肉眼看上去凹凸有致的形体。
被子的一角,只露出了一双秀目。明净突显妖艳的瞥子里蓄满惊恐。田大妞吓得大气不敢喘。
昨晚的情景又涌上心头。
半夜十分,“咚咚咚!”有人敲窗,只是敲了四五下。
“谁哩!想死咧!”火炕上的马大壮正在田大妞身边忙活的气喘吁吁。闻声粗声粗气的朝窗外恶狠狠的吼了一嗓子。
同时猛然一跃起身,敏捷地推开了窗户,一股潮湿的夹杂着土腥气的风杀气腾腾的吹进屋内。
外面空无一人。
抛给土炕上自家婆娘一个孤疑满是猜忌的眼神,马大壮长长得打了一个哈欠,鼻子眼泪洪水泛滥成灾地流了满脸。
他磕睡虫上脑,忙完了和自家婆娘没办完的事儿,倒炕上呼呼大睡。
不睡咋办哩,明天他还要起早赶火车。赌博欠了一屁股的债,不出去躲躲风头,总不能坐家里等债主上门诳脸砸锅哩!
至于债主上门自家婆娘怎样应对,他才懒得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只管自己。
今夜。
现在的一个惊雷把田大妞惊醒了。她习惯性地摸了摸身边空空如也的被窝,顿时让她懊丧不已,一个铁定的事实让她脑子瞬间回路:自家男人今天早上就躲债跑路了。
“咚咚咚!”一声声沉闷的敲窗声清晰地传来。
盖过了风声雨声,响得让人心悸。
炕上的田大妞心里踹进了兔子,蹦蹦蹦地跳,心脏都吓得快要跳出来了。
她打定主意,家里的门窗杀死也不能开。只要不开她就暂时能安全。
她黑暗中摸索出手机,做好了随时报警的准备。
会是谁呢?小偷?哪个惦记着她的野男人?
脑子里飞快地在旋转着。很快,她推翻了一个猜想。
不是小偷。
难道是他?
村里的刘大嘴色迷迷地流着哈喇子的脸顷刻出现在她脑海里。
前几天中午,田大妞正在灶台前忙活做饭。或许是家里的烟筒年久失修,灶间的火苗硬是不往里进,红彤彤的焰火夹杂着柴火的末燃烧尽的尘灰扑面而来,呛得她灰头土脸,一双秀眼都是泪。
正低头擦泪间,猛然间感觉背后腰间拂上了一双手。
她猛然闪身回头:刘大嘴正意乱情迷地冲她笑。
躲啥哩!能吃了你哩!我还舍不得嘞!
有事说事,动手动脚干甚哩!
你家那个不省油的,现还在二哈子家搓麻将哩!又输了两千哩!共欠我一万五千块了,你准备拿甚还哩!
卖房?他眯缝着一双老鼠眼,滴流流地打量着一舍屋的杂乱。
眼神里蓄满了不宵的嗤之以鼻。田大妞闻言气得浑身瘫软。
这该挨千刀的!成天就知道赌!赌!赌!
这日子没法过了哩!田大妞心里慌慌的心里腹诽。
要不你陪陪我?一万五千块钱一笔勾销哩!合算嘞!刘大嘴伸着个少毛的大脑袋,恬着脸嘻皮笑脸。
喏,这是给你买的香水哩,好闻着嘞!刘大嘴伸手从布兜里掏出一瓶包装精美的小盒子。
拿去!我才不要哩!田大妞斜眼看他,语气透着敷衍和些许不坚定。
这瓶香水,是她梦寐以求的品牌。她想要,又不敢要。
要了,她知道意味着什么。
刘大嘴不给她再拒绝的机会儿,一个急转身抽身而退。
“咚咚咚咚!”
外面持续不止的敲门声,瞬间拉回了田大妞的思绪。
“谁?!”
“我哩!你刘哥哩!俺知道那个鳖独子出去躲债了!哥来陪陪你哩!”
“你给我滚嘞!俺刚才已经报警了!警察一会儿就来哩!”
田大妞心里慌得厉害,嘴里强装气势地吓唬刘大嘴。
“你这死妮子!报啥警哩!俺走俺走还不行么!”
刘大嘴落荒而逃。
窗外,脚步声逐渐消失。
“嘭嘭!”田大妞打开窗户,用力把那瓶闹心的香水摔出了窗外。
香水落地清脆的破碎声,让田大妞的心绪逐渐明朗清晰。
或许,早该离开这个没有烟火气的家了。
看开即是花絮,看淡即是云烟。所幸的是,她没有丢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