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文学连载】船艇往事/孙国(七十七)

职场   2024-10-07 21:48   贵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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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艇往事/孙国(七十七)




“岛上抢战士抢红了眼。”

李玉和从班船上走下来正碰上刘五。刘五这没头没尾的话把他吓了一大跳。他抓住刘五的胳膊想问个缘由时,打虾的船已经回来了,刘五挣脱了李玉和抓他的手,没命地朝虾船跑过去。李玉和在码头上巡视了一下,接他的车没来,码头边有辆拉客的三轮车,李玉和走过去把东西扔进车内说:“到孙家。”

太阳还很高,阳光没遮没挡,李玉和脑门上涔涔而出的汗珠在细长的脖子处淌成一条小溪,坡太陡,三轮车上到一大半便憋死了。李玉和掏出两元钱交给司机,从车上拿起包甩开大步向山顶走去。

“指导员回来了,大正午的怎么也没叫个车去接一接。”

李玉和抬起头才发现,从山那边走来一群妇女。每个妇女穿着水鞋,李玉和想了想,现在正是退潮的时间,这群妇女是去赶海。

“班船今天提前了几分钟,连里不知道。”李玉和停下脚步满脸堆笑说道。

连里驻在孙家。低头不见抬头见,李玉和和她们都很熟。

几个妇女都对他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她们和李玉和相遇的瞬间,李玉和无意中发现她们的眼睛都红红的像刚哭过似的,他想再仔细看她们时,她们已经下山走到他身后去了。

一辆吉普车的声音从山那边传过来,李玉和一听声音就知道是来接他的,他紧走了几步,在登上山峰的瞬间吉普车正和他打了个照面。

“指导员你怎么不在码头上等车。”汽车停下小田从驾驶室里跳出来说道。

“我再等等到黑天了。”李玉和看了看表,按班船正常时间,小田来接也晚了10几分钟。

“地方有几个病号,顺路把他们捎了一下。”小田一边接过他的包一边说道。

“什么病?”李玉和跨上车随口问道。“眼病。”

“眼病?”李玉和一下子想起刚才看见的那些妇女,惊奇地眼立时瞪圆了。

“他们都得了红眼病。”小田见他吃惊解释道。

“连里有没有得的?红眼病传染人。以后不要跟地方接触,不然弄不好就会传染。”李玉和说完,小田就大笑了起来。李玉

和被笑得莫名其妙,他认为自己什么地方说错了,满脸疑惑地看着小田。

小田笑了一阵停止了笑说道:”指导员,不是人家传染我们而是我们传染地方。”

“怎么回事?”李玉和一下子紧张起来,部队刚来岛不久,岛上以前又没有驻当兵的,弄不好就会影响刚建立的军民关系。小田满脸平静,双手握着方向盘,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道路,柏油路在阳光的烤晒下射着一层蜃光。

“张彪得了红眼病,村里都争着叫张彪到家里去,那还能不传染。”

小田还没说完,李玉和忍俊不住笑了起来:“好!再写军民共建的材料,我们有写东西的素材了。” 汽车下了坡拐了一个弯就到了连部。

“指导员开会回来了?”门口几个战士见李玉和从车上下来停下来问道。

“没休息吗?”这个时间,还不到起床时间,李玉和随便问道。

“连里下午射击训练,起床时间提前了。”

听说射击,李玉和感到手发痒。他折转过身对已走下驾驶室的小田说:”上车,把我送到射击场。”

射击场建在湾边,这是一个天然的射击场。海水退潮时裸露出很大的一片沙滩,沙滩的边缘是很陡很陡的峭壁,岛很小,只一会儿功夫吉普车便把他送到靶场。

李玉和跳下车。队伍刚到,准备工作还没就绪。

“老李回来了,我正害愁没人校枪呢?”连长高宝才见了李玉和满脸乐开了花,像盛开的秋菊。

“来的早不如来得巧,这几天我的手正痒着呢!”李玉和来连队当指导员前在军区八一体工队干射击队员。

“伙食怎么样?”高宝才问道。上次连长集训伙食很差。”这次不错,托你们上次闹的福,每顿四菜一汤。”

“他们俩正谈的起劲时,值班班长跑过来说:”准备好了,开不开始?”

“准备好了就开始。”高宝才说道。

前面平整的沙滩被落潮的潮水冲刷得极有韵律,一垄垄极整齐像诗。沙滩的中央堆起几个沙包,沙包上又垫了几块破布作为枪托。李玉和走过去,沙很细,沙的温热透过鞋底传到脚心,他感到很舒坦。他走到沙包前抓起一支枪看了看,然后卧倒装弹。三声清脆的响声过后,枪的余音还没有消失,前面划靶的呼拉拉打来旗语,三个10环。李玉和立时感到来了情绪,又如法炮制,全是10环。

李玉和从沙地上爬起来,脸上露出一丝掩饰不住的笑容,这么长时间没摸枪,想不到枪打的还这样准。

“都看见了吧,就照着指导员这样射。”高宝才对站在指导员身后的战士说道。

第一批5个战士走到枪前,还没来得及卧倒,远处传来一阵吼叫。

“我操你先人,谁叫你们在这里放枪?”

李玉和和高宝才吃了一惊,转过头来才发现是刘五从远处跑了过来。

沙滩是国家的,又不是刘五的。李玉和和高宝才相互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

“刘五,是不是虾没买到,憋了股气没处放。”李玉和戏说道。

刘五是个光棍,以钻寡妇门而出名。平时贩鱼贩虾,常将鱼卖给连队伙房,在地方也算是一个无赖。

“你们不能在这里放枪。”刘五一脸的怒容。”为什么?”高宝才感到惊奇,问道。

“你不用问为什么,我不让放你就放不成。”李玉和一下子来气了。

“刘五,你算什么,我要是偏放呢?”

“你要是偏放,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高宝才知道这事不简单,也许弄不好真会出事。

夏天的海岛,云雾缭绕在一起小岛像罩着一块纱。清晨起来,李玉和沿着公路走着。岛太小,没用多久便走到海边,海气像一个环儿覆盖在海面上,李玉和站在岸边听了一会儿涛声,他觉得有点乏味便又沿着原路折转回来,连部门口聚集了一群人,他走过去才发现张彪站在人群中,他看见张彪的同时张彪抬头目尤止灯利亿削日兀相胜。

“指导员出去转了转?”张彪脸上露出灿烂的笑。

李玉和想了想,才想起今天是船出岛的日子。岛上没有地,蔬菜全靠从大陆上进,团里为了方便,便要求师里给连里配了一艘登陆艇。登陆艇半个月出岛一次。

“指导员捎不捎什么?”张彪隔着人群喊道。

张彪是连里的司务长,负责给连队购买物品。岛里渔民出岛不方便,船出岛时常叫张彪帮助捎东西,连里考虑这样可以密切军民关系,有需要办事的就叫张彪一起帮助给办。

李玉和摇了摇头。刚从大陆进岛没几天,不需要什么东西。李玉和抬脚要走的时候,无意间瞥见了墙角那个布满灰污的煤气罐。他认出这个煤气罐是刘五的。

“张彪这次出去一个煤气罐也不带。”李玉和喊道。”好的。”张彪回答道。

李玉和感到心中滚过一阵快慰。他刚走就听到后面有人喊他。

“指导员,你停一停。”

李玉和转过身来见是刘五。刘五满脸堆笑。

“指导员,叫张彪把这个煤气罐捎上吧,一点气没有了,已经两顿饭没做了。”刘五可怜巴巴地说道。

“我们打靶你给搅黄了,你有许多理由,我们船出岛不给你灌气,我们也有许多理由,你今天不会因为我不让给你灌气而跟我拼命吧?”

“指导员,大人不记小人过,您宰相肚里能行船,别跟我一般见识,那几日正是貂产仔期,我怕枪声惊吓了貂。”

李玉和不想跟他理论,看见村里大队书记孙洪月从山上走下来。他急忙赶过去。

“孙书记,8点钟在三楼会议室,别忘了。”李玉和说道。 “这怎么能忘呢,8点钟准到。”孙洪月脸上一脸的喜悦。李玉和想到要叫通讯员准备一下会场,便拔腿朝会议室走去。

“唉,指导员我这事?”刘五在身后追喊着。

“叫张彪给你捎着吧,以后再做什么事要前后左右想一想,别把路越走越死。”

李玉和推开会议室的门,屋内已经摆放好了,阳光照在窗上的丝绒上,屋内显得很温馨。聘书放在主席台上,李玉和走过去看了看又放下,他看了看表,快要到时间了,他走出来正和孙洪月打了个照面,孙洪月穿了一身崭新的西服显得很精神。

“指导员,没耽误事吧?”孙洪月问道。

“没有,你比原来规定的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呢!”

“我这心硬跳,当初选我当书记也没这么激动过,待会儿战士们都来了我说啥?”

“随便讲,你就当是给你的社员讲。”“那怎么成呢?我给社员讲话驴养的狗操的我张口就来,给战士怎么能说这些呢?”

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李玉和和孙洪月停止了谈话,小田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进来说:”指导员,地方几个小青年把通讯员给打伤了。”

“咋的?”孙洪月问道。

小田看了看李玉和,李玉和向他点了下头。小田便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孙洪月听完脸变得像紫茄似的。

“这些狗日的全往我脸上抹黑,看我怎么收拾他们。”孙洪月拔腿向外走去。

“唉,孙书记,你到哪里去?马上开会了。”“你们开吧,我没脸干这个名誉指导员了。”

孙洪月从人群中出来,各项工作都基本准备好了。他来到电话室要通了连部,接电话的刚好是李玉和。李玉和一下子听出是孙洪月的声音,就说:”指导员是你啊,有什么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你马上把咱的战士带来。”

李玉和集合起队伍讲了几句:”今天是八一,村里组织了一台戏来慰问我们,到了会场要遵守纪律,再不要发生上次不愉快的事情。”

大家都知道指导员说的是通讯员被打的事。

通讯员在家里学过武术,在部队经常比比划划,上次开请孙洪月为连队名誉指导员大会,他出去买东西恰碰上地方几个小青年,小青年非得跟他比划几下,结果被几个小青年打了,住了8天院。

李玉和带着队伍一出营门,远远便看到海滩边扎的戏台和松门。岛上每年4月4日唱一台戏,唱完戏便开海了,一开海渔船便可以到海里捕鱼打虾了。唱戏是岛上最隆重的节日,村里男女老少都聚集在松门处。

孙洪月迎出松门来。李玉和拉住孙洪月的手说:”非常感谢了。”

“唉,这说哪里话呢,明天村里妇女到连队,叫战士们把该洗缝的东西准备好。”孙洪月说道。

“不好意思。”李玉和说道。

松门外的人群越聚越多,吵闹声响彻一片。

“叫队伍进吧,坐中间。”孙洪月对李玉和说道。

“叫村民坐中间吧。”李玉和看了看众多的老人和孩子说道。”那就一家一半。”

李玉和觉得这方法不错,便叫当班的王排长把队伍带了过去。

人员坐好后,孙洪月对李玉和说:”指导员你讲不讲几句?”

李玉和看等待唱戏不耐烦的人群便说:”不讲了。”“那我讲几句。”孙洪月站起来清了清嗓子喊了起来。”今天是建军节,村里请了台戏慰问部队,部队驻咱村是咱村的骄傲,以后要互帮互助,我拟定了和部队交往的22条海边有风,风将孙洪月的讲话吹得声音忽高忽低,透过吵闹的声音,李玉和听着孙洪月的条例直想笑。

戏是老戏,《东海黄公》,没有什么意思,李玉和好歹坚持着看完了。他心里想,真不如在连里组织看电视。他扫视了一下连队,几乎没有人看戏台上演员的表演,战士们的眼光全和左边那些女孩用眼光在交流语言。

“下次再有类似的活动想办法推掉。”李玉和想的出神时,戏演完了。

“戏怎么样?”孙洪月是个戏迷,此时一双眼睛像喝醉酒一样 有点醉意。 “还可以。”李玉和不好意思拂了他的兴致。

“好!十一咱再请戏班子来唱。”

李玉和不知怎样回答,只勉强地咧嘴笑了笑。

部队走出好远,孙洪月从后面又追了上来:”指导员,回去别忘了战士们晚上该脱的脱,明天好拿出来叫她们洗。”

部队带回连队时,王排长问:”指导员还有什么指示没有?”李玉和说:”有,明天早晨早点起床,脱了东西全部洗掉,8点钟我检查。”

孙洪月带着妇女来到军营时,太阳刚刚从海面跃起来,嫣红的朝霞将营院镀上一层极灿烂极辉煌的金黄色的暖色。李玉和是听到银铃般的笑声走出门来正和孙洪月打了个照面。

“李指导员太不够意思了,昨天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李玉和笑了笑说:”你们也很辛苦,怎么好意思劳你们大驾呢!”

“你看见外了吧,一家人就别说两家话,还有什么要洗缝的,反正她们也来了,就叫她们洗一下吧。”孙洪月看着满院晾晒的衣物说道。

“没有什么洗的,都到屋内喝点水。”李玉和招呼道。”你们到各班去转一转,看看还有什么要洗的。”

孙洪月支走了那些妇女,便跟李玉和走进队部,队部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果瓜梨枣。

他们两人相互间介绍了一下连队和村里的情况后,孙洪月说:”岛上的青年都想当兵但没有机会,他们对部队里的生活充满了神秘感,连队能不能让他们在军营里过一下一日生活。”李玉和听后怔了一下。地方名川大胜旅游有一日游,到军营里过把瘾还没听说。这事得请示团里,他又不好意思一口拒绝。孙洪月在军民共建上是个热心肠,他怕说出缘由挫伤他的积极性。便说:”等连长回来我们协商一下。”

连长家属生小孩,连长休假了。

李玉和跟孙洪月聊了一会儿,便觉得没有什么事说了。孙洪月是村里书记,李玉和是连队指导员,村里村民100多户,而连队也100多人,两人为了工作几乎天天见面,该说的话都说了。外面妇女的嬉笑声传来。李玉和和孙洪月走出队部。太阳已经退去了那层红晕而变得炽热耀目,太阳像一个金色的火鸟,阳光像飘动的羽毛,地上沙砾上折射着无数耀目的光斑,阳光透过树叶印在地上像用筛子筛过一般。李玉和陪着孙洪月向井边走去。井边四周聚满了妇女形成一仑环儿。他们走近时,妇女们停止了说笑。

李玉和一走近井边就后悔不该来。战士们只洗了床单和衣服,而妇女盆里几乎全是裤子裤头,他一眼便瞧见了自己那条单裤。

“指导员,给你提个意见,叫战士们平日注意讲讲卫生,太脏了。”一个妇女提着裤头说道。

“脏什么?好像你肚子没屎似的。”孙洪月说道。

“书记你是不是没刷牙,怎么说出来的话这么脏。”另一个妇女说道。

他们说着赤裸的荤话,李玉和觉得脸红,他感到很尴尬。便对孙洪月说:”我过去看看他们训练待一会再来。”

“你忙你的,我们在这儿洗完就回去。”李玉和说:“那就失陪了。”便借故走了。李玉和围着营区转了一圈,再来到井台边时,东西都洗完了,远远地看到孙洪月领着妇女们离去的背影。

李玉和和孙洪月乘同一条船出发的。海上进入元月份便到了雾季。海面上一片迷蒙。细雨般的浓雾在他们脸上凝聚成雨珠,雨珠顺着脸颊涔涔而下,李玉和使劲地抹了一下脸上的雨珠,前面被雾笼罩着什么也看不见。孙洪月把耳朵趴在船板上听了一会 儿抬起头来说道:”船就在前面。”前面出现了一团光晕,渐渐地船的轮廓出现了。李玉和和孙洪月爬上船,张彪看到他俩便哭了起来。

“怎么回事?”李玉和问道。

“昨天离码头时天还好好的,海面能见度很好,船行到海中,海中生消起大雾,起初我们以为是平流雾。平流雾来时急去时也快,但这一次雾的时间很长,等雾消的时间,退潮的潮流将船带到这片扇贝区,我们想将船开离出去,结果被扇贝架缠摆了;天亮时,我们才发现船扫倒好多扇贝架。”

“船怎么出去呢?”李玉和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贝架发起愁来。

雾开始一点点地淡着,前方洇溢出一片模糊的山影,根据山影的形状,李玉和害了怕。前面是珍珠礁。前些日子部队组织连以上干部勘查海区,李玉和上去过,珍珠礁周围礁石多水浅,船儿一旦被吹进去非搁浅不可。

“没有别的办法,别的船也进不来,只有下去砍贝架了。”孙洪月看着天说道。

天空出现了一大片随船的云彩,像要起风。

李玉和有点犹豫。海面轻柔的海浪在船的四周柔缓地画着弧 线,浪堆集破裂着,破碎的海浪显出雪一样的泡沫,像是起风的样子。

“别犹豫了,再待一会儿风来了就别想出去了。”孙洪月催促道。

“可这么多贝架都得砍掉啊!”李玉和感到很为难。”管不了那么多了,张彪拿刀来。”孙洪月喊着。张彪抬起头来看了看李玉和,李玉和眼睛里生出一片雾状的东西。此刻,他的眸子凝视着迷茫的海面,张彪见指导员默许了,便来到伙房拿来了菜刀。

“下去蹲在压浪板上用刀将贝架割断。”

张彪用嘴叼住刀,双手把着栏杆小心翼翼地滑落到踏浪板上,踏浪板上长满了绿色的青苔,长长的随着船的起伏而摇曳着,张彪脚落在上面有一种滑滑的感觉,张彪举起刀向海中绷起的绳子砍去,现在正是扇贝最肥的时候,沉甸甸的贝笼将绳子坠没在海中,刀落下溅起的水雾沸沸扬扬像海水中游动的微生物。绳子被海水常年浸泡,刀子砍下去留不下任何痕迹。

孙洪月说:“张彪你怎么这样笨呢,把贝绳提起来放在压浪板上你再砍不就行了吗?”

张彪使劲地拽拉着贝架,贝架太沉拉不动。

李玉和脱掉鞋,扶着栏杆要下去。手被孙洪月抓住说:”指导员,你别下去,犯错误的事不能叫你们搞政治工作的,我是个冒牌指导员,我下去,反正地方我不怕,部队的纪律又管不着我。”

李玉和还没等反应过来,孙洪月纵身跳入水中。夏天的海水没有阳光的烤晒显得有些凉,孙洪月感到凉爽的海水透过肌肤一点点地渗进到内心的里。他从水中钻了出来,海水似乎有点粘性,退潮的海流从他的肌肤中滑过,他感到有一种无法言语的亢奋和快感。他踩着水双手用力地将贝绳举起放在压浪板上。

张彪和李玉和被他这一气呵成的动作惊呆了。孙洪月在水中将自己的水性发挥得淋漓尽致,使人看了简直是一种享受。

“发什么呆,快砍。”

孙洪月喊的时候,张彪和李玉和清醒过来。

张彪举起刀向贝绳上砍着,绳子压在压浪板上绷得很紧,刀一落下,绳子立时断裂成两截。半个小时过去,他们砍出一条通道。

船出来到航道。李玉和和孙洪月来到指挥台。海面上的雾小了许多,风比原来确大了,前面出现了开花浪。

“咱们将贝绳砍了,风一刮起来,那些贝笼是要沉海底的。”李玉和望着海面翻卷的浪花忧心忡忡的说道。

“唉,我说你真是杞人忧天,海上这么大的雾,谁知道我们给他们砍过贝架,你叮嘱一下你们船上的几个战士,我回去再告诉一下知道咱船进贝架的孟宪和,叫他们嘴边都挂个站岗的,这事就完了。”孙洪月极老道地说道。

李玉和训完小田刚出来,远远地看到孙洪月从远处向这边走过来。温馨的阳光在他的周身蒙罩了一层虚光。李玉和知道这是海上特有的蜃气造成的结果。李玉和想笑,但怎么也笑不起来。昨天晚上,小田没将小车开到车库,晚上一个新备用轮胎没有了。

“指导员出来走一走?”老远孙洪月便喊了起来。

这几天正是海上扎袋投网的忙季,从上次出海回来一直没见孙洪月。他一直担心上次海中的事被人知晓,很远很远,李玉和就把目光投注过去,他见孙洪月的脸上很平稳,便放了心。”今天怎么有空出来转了?”李玉和问道。

孙洪月自己家承包了一片海区。那片海区浪大流急,但饵料却很丰富,那次李玉和没事跟孙洪月到海区去,太阳照射着蓝色的海水,海水极清澈,坐在船上可以清晰地看到游动在水中的海生物。

“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来是请你救驾的。”

李玉和以为他在跟自己开玩笑便笑着说:”只要你需要不管人力物力我都大力支持。”孙洪月说:”指导员你真够意思。现在人员投苗忙得拉不开栓,陆上苗袋扎不起来,想请连队出动战士帮一下扎扎苗袋。”李玉和一听这话心里就后悔刚才说话没留点余地。不去吧,得罪了孙洪月,去吧,再过两个月师里就要来军事考核。将来考核好了还好说,考不好闲话肯定就有了。

孙洪月见李玉和长时间没有答复,知道肯定有难处,部队和地方总归不同,有些事情是需要请示的,便说:”指导员如果有难处就算了,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孙洪月这样一说,李玉和便感到不好意思。部队驻扎进岛里,村里帮助做了好些有益的事情,地方需要人力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应该帮两天。便说:”孙书记你想哪里去了,部队再怎么忙地方有事我们也得先地方后我们,我刚才是在考虑人员怎样分配。”

孙洪月听了很是感动,连声说:“指导员多谢了,晚上到我家喝酒。”

天儿很温馨,海面上一丝波浪也没有,天空的云很淡,几朵自云影印在碧蓝的海水中,海水蓝得出奇,几只鸥鸟喟叹着从天空箭一样的飞过,海面上渔帆点点,穿梭游弋。李玉和站在岸滩边看了一会儿,便信步向山那边走过去,离山涯还很远,李玉和便看到了那一座座山一样的堆积的网袋,洁白的网袋在太阳的照射下闪射着无数的光斑,闪闪的光斑直晃他的眼,一阵阵嬉笑声传过来,李玉和听了感到脸红。网袋堆周围看不到战士,李玉和诧异的时候,看到汽车司机小田,他走过去,才发现战士和妇女三五一堆。扎网袋是个技术活,战士们单独干技术不过关,每堆中都有两个女的,李玉和眉头皱了起来,平日里连里不准战士和村里妇女交往,没想到孙洪月却给他们交往创造了条件。

李玉和想去找孙洪月,无意中确发现孙洪月正在另一个网堆中跟几个妇女边干活边打情骂俏。李玉和知道这是一种村里的俗文化。孙洪月这时也看到了李玉和,便站起来说道:”指导员亲自来看看啊。”

孙洪月这一喊,其他妇女都停止了手中的活计抬起头来向李 一玉和望来。李玉和在众目睽睽下感到很尴尬,他向人群中的孙洪月招了招手。孙洪月放下捆扎的网袋走了过来。

“你怎么把战士们掺和到妇女堆中去了?”

指导员这一句话,孙洪月感到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呆愣了片刻疑惑不解地望着李玉和时,刚才停歇的荤故事又开始了。孙洪月立刻明白了。他笑了笑转过脸喝道:”说话别误了买药,裤裆以下的事情再不要说了,回去留着跟你老公说去。”李玉和放下电话。电话是孙洪月打来叫他去喝酒。就在他犹豫去是不去时,小田领着一个人走进来,这个人李玉和认识,是村里渔民孙宝才。

孙宝才从来和部队没有什么交往。他一来李玉和知道他肯定有什么事情。

“指导员,听说船在我的贝区内.扑掉许多贝,我今天投苗时到海区看了看,贝绳砍断了,许多贝就掉到海里去了。”

李玉和感到这件事办复杂了。当初船出来派只船将贝绳接起来,也许损失就会小一些。

李玉和摇通了孙洪月家里的电话。孙洪月说:”指导员你怎么婆婆妈妈的到现在还没走出去,菜都上桌了。”

李玉和似乎从电话中闻到了饭菜和酒香。他对着话筒说:”饭菜今晚吃不成了,你马上过来一下,那件事发了。”

放下电话没多久,孙洪月来了。他走进连部,灯光被他的身体遮住了光线,屋内立时暗了许多。

“宝才,那片海区是你的吗?这几天我老是硬码算是谁的,单单没有想起是你的,你的贝不是搬到深海中去度肥了吗?”孙洪月看着宝才说道。

“我这片海区当初是你帮我打的桩,我要度肥时,你不是告诉我那片海区饵料丰富用不着度吗?”孙洪月嘿嘿地笑了两声说: “看我这记性,都忘记了这码事。”

“孙书记你也在这,您和指导员看看我这事怎么处理。”孙宝才说道。

“明天派个大头到海中去给你捞一捞,捞完了看情况再说吧。”孙洪月看了看李玉和和孙宝才说道。

孙宝才和李玉和都没有言语,他们心里都很清楚,现在这也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第二天,他们乘船来到那片贝区,天刚蒙蒙亮,海气和云雾缭绕着,海面被一层海气所遮盖似幻似真。船儿与其说是航行在海中不如说是行驶在雾中,船来到贝区,李玉和戴上潜水帽。连里有一个志愿兵潜水员回家探家了,下潜需要身强体壮体格好的。李玉和考虑来考虑去只有自己下了,别人下潜他不放心,在水深20米的海中,海中大气的压力是陆地的16倍。

“伙计,能行吗?”孙洪月使劲地抿了一口酒,海上潮气浓,一出海孙洪月就感到膝关节痛。

“行,别担心,你只要好好看着氧气过气量就行了。”李玉和一边扶着梯子下水一边说着。

海中的海流凝停了。李玉和想了想此时应该是平潮了。平潮的海水像一湖湖水,李玉和缓缓地下落着,海水很清,李玉和感到浑身轻轻的,像在云雾中,海水并不太深,只一会儿就下落到海底,海中坠落的贝架横七竖八地立着,滑落到海中的扇贝连同贝笼一起被湍急的海底水流冲走了。李玉和把带下来的绳子拴好,通过话筒叫他们一次次地把着贝架。海底能拔的东西都拔上去后,李玉和用头撞开气鼓,潜水服里的空气渐渐多了起来,他感到身体像有一只大手在无形中向上拽拉着他。出来水面,带起的水雾在太阳的照耀下形成一条极美丽的虹。

李玉和爬上船。孙宝才蹲在船上哭丧着脸说:“这一次损失老鼻子了,你们看怎么办吧?”

李玉和说:“你也别难过,你看损失能有多少我们赔偿。”

孙宝才听了这话,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狠劲地抽了两口,烟雾吐出来后说道:“最少有10万。”

李玉和一听吓了一大跳,10万元对于连队来说不是个小数目,他疑惑是听错了忙问:“多少?”

“指导员,10万元不多,这个地方海流急,海中打的木桩全不能用了,打桩一条船又打不了,况且现在打桩到什么地方找人,网袋、塑料泡价钱贵不说现在也没地方买啊。”孙宝才扳着手指说道。

李玉和心里很清楚,这是一笔糊涂账没法算的清楚。就在他不知如何回答时,一直站在船头看鱼戏水的孙洪月从鱼群中收回目光。潮水流动从上边带来许多饵料,饵料漂浮在水面鱼儿吃饱了便在饵料间穿梭游动,阳光照射在鱼身上反射着耀目的光斑,远眺像一堆碎银。

“要多少?”孙洪月问道。“10万。”李玉和答道。”我说孙宝才你没病吧!损失几根木桩冲跑几笼扇贝你就敲

起竹杠来了,部队不是唐僧肉谁想吃都可以,要赔多少我心里有数,部队一年的经费还不够大款们吃一顿饭。”

“孙书记,我知道部队不容易,可我确实没落井下石想在他们身上多捞点油水,我一年的收成和希望就在这片贝上了。”李玉和听了有点心动,海上养殖说来也不容易,风里来浪里去,挣几个钱不是血汗钱而是拿命换来的,海中海况瞬息万变,谁敢保出海不遇到风浪,小船在大风浪中很难逃脱葬海之灾。他刚想开口说话,孙洪月说话了:”宝才我跟你商量个事,这件事跟部队脱离关系,你需要赔多少,就跟我再协商,钱从村里公积金里出。”

刚才孙宝才心里一直悬着,他也知道部队肯定不会给他这么多钱,来之前,他悄悄地打听了一下部队每年公杂费全部加起来不足1万元。部队没有这么多钱你也没办法,况且海上损失估价收缩性很大,给你3000元钱不少;你要10万元别人谁也不会说多,听到孙洪月这一说,他感到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村里拿出个3万2万的那是太小意思了。孙洪月一说他连忙接着说:”书记我的事还不是你做主,你说咋办我就听你的。”

“好,这样就好。”

“指导员,就不用你们管了,这事就交给我了。”孙洪月转过脸来说道。

李玉和感到内心里很热,他想说一句表示感激的话却不知说什么好,孙洪月显然看出来说:”这件小事算什么,况且我还是连队名誉指导员呢!

李玉和从连里转了一圈来到连部刚脱下雨衣,一阵吵架的声音传了过来,李玉和侧起耳朵听,外面风雨声太大听不清楚。李玉和心里来了气,这样大的雨天谁闲的没事。出不出去?李玉和犹豫了一会儿又从墙上摘下了雨衣,连长不在家,万一出个什么事跟上面领导没法交代。雨急速地下着打得人睁不开眼,地面上的雨水已经汇聚成一条条流动的溪水,天空一片迷潆。地面用鹅卵石叠铺的小路被雨水冲刷得很干净,李玉和沿着小路转了个弯,眼前的场面令他吃了一惊,五六个村民手拿铁锨和木棍立在墙边,墙边什么时间扒了个大口子,墙这边十几个战士手拿铁锹立着,李玉和走过去,双方都被雨水淋得像个落水鸡。

“怎么回事?”李玉和问道。

“指导员,他们欺人太甚。”张彪说道。

“你们才欺人太甚,哪里来就滚回哪里去,别在我们村住。”指导员抬起头来顺声望去,刘五卷着裤管一扫平日的颓唐,手拿木棍跳起来喊道。

李玉和感到心中立时升起一团火,他知道现在自己必须冷静,头脑稍微发热弄不好就要大动干戈。平时里他感到军民关系不错,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他强压怒火地说道:”到底为什么?事情只有说了的没有听说是打了的。”

“他们把墙扒了,粪便都流到食堂里去了。”小田说道。 李玉和听了小田一说,低头才发现周围的溪水和别的地方不一样,脚下的水一片浑黄。

“自产自销,不往你们食堂流往哪里流。”

李玉和没有言语,他知道这件事不是三言五语能够解决的了,他拿起锹用土挡了一下,浑黄的粪水改变了方向向田地里流去 “你们都回去,等雨停了咱们再解决。”李玉和心平气和地说道。

人群渐渐地离去,刚才人群簇拥的庭院一下子显得空荡,风声雨声一齐向他耳鼓中吹来,李玉和静静地站在雨幕中,雨水凉凉的打在脑门上,他感到发热的脑门清醒了许多。他沿着小溪逆流而上,干涸的便所已被雨水填满,他沿着便所转了一圈才终于知道发生这场争斗的原因。

李玉和回到连部见孙洪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了。李玉和感到惊奇,说:”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快?”

孙洪月家里离连队少说也有1里地,且道路很差没法骑车,李玉和算了算从他听到吵声到他回来,顶多不过1.0分钟,而孙洪月家里到连队这段路程在大雨中少说也得走20分钟。

“嘿嘿。”孙洪月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我有飞毛腿。”

李玉和说:“别开玩笑了,你们村的村民平时人模人样,没想到一个个凶神恶煞一样,怎么这样没有教养。”

孙洪月说:”指导员你可不能一叶障目,我们村多数还是好的,出几个捣蛋的也是正常的,十个指头还不一般齐呢?连里战土不是还有先进后进的吗?”

李玉和笑着说:“孙书记看不出你还挺有思想呢。”

“那当然,没有思想能当书记,没有思想能当你们的名誉指导员。”

两人说笑了一阵。李玉和感到心情好了许多,他看了看窗外,外面的雨小了许多,雨变得又细又密,缠绵不断霏霏的雨丝像愁绪。

“我在家里吃饭,刘五给我打了个电话,说部队欺负他们,厕所的粪都流到他们院子里,他们要到部队理论理论,理论不好就放倒你们几个。”

李玉和说:“这是你们不对,厕所建的时间在先,下面的房子建在后,再说,粪便淌到他们院中这也不是故意人为的,他们挡一挡雨水或者告诉我们一下这事就完了。”

孙洪月说:“这事他们做的是有点过,但是他们是老百姓,说说他们教育教育算了,你再教育一下咱的战士,咱双方都多做点自我批评就行了。”

李玉和说:“孙书记,咱们那几天苦思冥想全叫你这几句话给否了。”

前几天,村里和连里共同制订了一个军民共建守则,守则其中有一条是军地双方发生争吵,无理一方视情况进行罚款,被罚一方的领导要罚三至五百。

孙洪月说:“这条例只是说了说也没有落实到纸上,空口无凭,得拿出字据来。”

说笑了一阵子,李玉和说:“书记你是该开会说一下老百姓,部队驻守在岛里,和大陆离那么远,又不像你们根就在岛里,部队驻守这里你们再不配合,我们可就像院中那株小树了。”

院子是块大石板,在石板的夹缝中生长出一株小树。

孙洪月说:“指导员,没有这么严重吧,村里渔民对部队还是很有感情的,吵吵闹闹这也是正常的嘛,夫妻间还吵架呢。”李玉和笑着说:“书记你也别粉饰自己了,部队前几天电缆线被人割了能有七八十米,大前天小车在院中只停了一夜,一个新汽车轮胎被人偷走。”

李玉和说完,孙洪月的眼睁得牛眼一样大。说:“你不是编故事吧?”李玉和说:“这种事情我不能瞎说,这事发生了,我一直没说,是怕因为这些小事影响了军民关系。”孙洪月沉默了一会说:“这事你敢保一定是村里人干的而不是咱们的战。士?”李玉和说;”书记,手心和手背怎么能一样呢?”李玉和说完,孙洪月脸一下子红了,前些日子连里开会宣布聘孙洪月为名誉指导员, 在会上孙洪月说往后连队和村民一视同仁。“战士偷了这些东西一是没地方放,二是也带不出去。”

外面的雨停了。天晴了,屋内比原来亮了许多,孙洪月站起来说道:“指导员,今天吵架这个事就按我刚才说的做,你刚才说的这个事,我当个事办一办。”

李玉和说:“那就多谢了。”

孙洪月走出门外脚一滑差点摔倒。李玉和说:“孙书记,我可听你的好消息了。”

李玉和从船上下来正碰上刘五,刘五撅着屁股推着一个大铁箱向村里走着,李玉和紧走几步赶上刘五,铁箱内盛的大虾,虎口多长的虾一尾一尾看着叫人心里很舒坦,海资源越来越少了,虾也愈来愈难打了,李玉和刚当兵时大虾才3块多钱一斤还没有人要,一晃几年过去,虾的价格涨的惊人,刚才在海区勘查靶区,一个打虾的船靠上船向他们要点淡水,他问了问价格,大虾50多元一斤了。李玉和听了头发大,他算了算他一个月的工资还吃不上4斤大虾。

“刘五,收这么多大虾向哪里送?”李玉和看着虾问道,天色已经暗了,李玉和知道虾不能过夜,一过夜虾的成色就变了,虾一变价格上就得打折扣。

刘五抬起头来看了一下李玉和,随口将一口浓痰吐出去,地上干燥,浓痰在泥土上滚了好几个圈,然后低下头朝另一条路上走了。李玉和吃了闭门羹心里很奇怪。平时刘五见了自己都很亲热,指导员长指导员短的叫的人心里烦腻,李玉和站在路边想了想,这些日子自己并没有得罪和难为刘五,前几天因为厕所的事孙洪月带他们到连队来赔错,那件事已经和好了,李玉和正在冥想时,远远地便看到孙洪月从海边走来。

“巡海了?”李玉和停下来问着。十五、二十三是大潮。潮水比往常退得都大,海水退下去,留下了一段长长的岸滩,岸滩的深处是犬牙相交的黛青色岩石,岩石间常存有海参和鲍鱼,平时海参都钻进岩缝中很难被发现,潮水一落黑乎乎的海参便暴露无遗,岛上规定不准赶海,海参几乎从生到长大离不了地方,鲍鱼行动很缓慢,一年鲍鱼不停地运动,运动的距离也不会超过20米。岸边的海参和鲍鱼都是村里放籽养的,每到大潮孙洪月和村里几个青年都到海里去巡海,海滩上密密麻麻的赶海人群稍不注意他们便会把海参鲍鱼偷拾到篮子中,海参一斤水的都100多元,干海参480多元,鲍鱼是海中之冠,大的宾馆见不到,小的宾馆更不用说了,不看海,一潮村里要损失好几万元。

“没有,到北面处理了几个偷拾海参的。”孙洪月回答道。村里有规定,不论是谁,偷拾海参鲍鱼抓着罚款。

孙洪月和李玉和同路。李玉和这时就想起了靶区,靶区那片

海区几乎被渔民养贝蚕食了。有些地方不但不能拖靶,甚至单船 过去都费劲。

“孙书记,海中的靶区没法打靶了,这事你的管一管。”李玉和说道。

军民利益你多得点他少得点无所谓,靶区必须较真,上面领

导下来到靶区去一看就漏了,什么军民双方识大体顾大局全没了说服力成了假的。

孙洪月说:“有些事不是我不管而我管不了,现在都单干了,谁还听我发号施令,我不比你,部队有条令条例制约着,谁超越了就处罚难,我能处罚谁,前几天刘五他们几个跟你们吵架,按规定每人罚款100元,钱还没罚晚上就有人往我院子里扔石头。”李玉和感到心里很酸涩。地方和部队一样,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只是经的内容不同罢了。李玉和知道现在不能再催促孙洪月了,催了也没有用,办不了还是办不了。

孙洪月说:“指导员你得管一管战士,有几个战士常去赶海,不时地偷拾海参,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一次二次,长了地方老百姓肯定有反映。”

李玉和本来想问一问车胎之事。孙洪月想帮查肯定能查到,在山前村没有一件事能够瞒过他那双眼睛,也许这就是当领导当得够水平。他一说这事,李玉和便不好意思再提那件事,话到嘴边他使劲地咽了回去说:“真有这事,我回去查查。”

李玉和和孙洪月在村口分手后,看了看天色还早,就沿着山根来到训练场。落日的余辉将训练的战士镀上了一层金色,训练场本来在海滩上,海滩上沙土细腻且平坦,是天然理想的训练场地,这些天村里晒海带,沙滩上全晒满了海带,李玉和走过去,战士们已经训练完了准备回去了。连长探家已经回来了,见李玉和便走过来说:“指导员,今年比武我心里一点没底,训练连个像样的场地也没有。”李玉和说:“急也没用,还有3个多月的时间,争取在这3个月中搞点强化训练也许有用。”连长说:“也只好如此了。”

李玉和跟着队伍来到连队。妻子和小孩站在门口朝他笑。妻子来队他事先一点也不知道。他惊喜地跑过去问道:”你们来怎 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妻子说:“厂里临时放几天假,告诉你来不及就来了。”李玉和跟着妻子来到他的宿舍,妻子饭已经做好了。妻子端完饭又端上一个小瓷碗,碗里盛满了海参。李玉和吃了一惊。妻子说:“下午小田和张彪领着她到海边去赶的。”妻子一说,李玉和一下子就想起路上孙洪月说的话。

李玉和来到孙洪月家,走进屋里才发现刘五也在那里。孙洪月说: “我说早晨起床天棚上落下一个喜珠,我猜着今天能有客。”李玉和说:“你不愧是当书记,能说。”孙洪月叫老婆加两个菜要和李玉和喝两盅。李玉和说:“不用忙,今晚我不喝。”孙洪月说:“真的是假的。”

李玉和说:“我什么时间跟你开过玩笑。”

孙洪月见他不喝酒知道他有事便问:“有什么事吗?”李玉和说:“我这事不急,你先给刘五办吧。”

刘五上次和连队吵架扣了100元钱,这几天没船出岛收的虾得坏,他想雇条船送出去来要钱。

孙洪月说:“刘五,你先回去吧,钱的事明天我们几个再碰一下头,扣钱时集体讨论决定的,我自己也没有权力开这个口啊,把你的钱给你,其他人怎么办,其他人钱也要去,那订的规章不成了废纸了。”

刘五说:“你不给我钱,我没钱雇船虾送不出去,虾一坏那可就是几万元啊!”

孙洪月不理刘五转过头来问道:“指导员你有什么事?”

李玉和觉得插在刘五和孙洪月的谈话中不好,他想早早离开便掏出300元钱来,说:“我家属下午去赶海拾海参,我是来送罚款。”

孙洪月和刘五眼瞪得牛一般的大。

“指导员你看,我下午只是随便说说你却当真,你家属又不是岛上人,她又不知这规定,不知者不怪。”

“制度既然订了,就要执行。”刘五说。

孙洪月还想说什么,李玉和站起来说道:“你们俩谈吧,我回去还有事。”说完便把钱放在桌子上。

夜空星光璀璨,海风阵阵地吹来,李玉和感到很凉爽,远处的涛声传来犹如小提琴奏着的轻音乐,声音似有似无。李玉和沿着村转了一圈,往回走的时候,恰碰到刘五,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吾无精打采的样子,李玉和动了侧隐之心问道:”刘五,雇到船了?”刘五从坡上下来李玉和就知道他是雇船。刘五抬起头来见是李玉和又低下头朝前走去。李玉和从他忧郁的脸上看出来他肯定没雇着船,现在正是打虾的高潮,没有人会为100元钱的蝇头小利为他运虾。

回到家中,妻子还没睡,搂着孩子在院中等他,见他回来就问道:“你到什么地方去干啥来?”李玉和不敢直说怕她生气,便编话说:”我到船上去看了看。”提到船,李玉和便一下子想起刘五和刘五那些大虾。他对妻子说:“刚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还没安排,你先睡吧,我去安排一下。”

妻子说:“什么事?”李玉和说:“叫船明天出岛一下捎带把岛上一个渔民的虾带出去。”

李玉和边走边想心思,船明天出岛连里还需要捎什么?他低头想心思时,在转弯处冷不防被前面跑来的人撞了个满怀。他回过神来才发现是孙宝才。他刚想发怒,孙宝才说话了:“指导员对不起,撞坏了您没有?”李玉和心软,孙宝才话一出,李玉和感到满肚子的火气一下子没有了。 “黑灯瞎火的急火火地干啥?”李玉和问道。

“找您。”孙宝才抹了一下脑门上的汗珠,月光下汗珠发着明亮的光泽。

“找我?”李玉和感到很惊奇,上次船撞坏了孙宝才的海贝架,孙宝才乘机敲了一下竹杠。李玉和看不起他,见了几次面,李玉和都不搭理他,孙宝才也看出来了,有几次打照面,老远孙宝才就躲了。

“海英难产,想请您帮下忙用一下船。”海英是孙宝才的老婆,李玉和刚来岛时在海边见了她一面,那时刚结婚也许不久,身上还穿着红嫁衣,没想到一下就要生产了。

“地方不是有几条船吗,干吗非得用部队的?”想起上次的事李玉和感到心里有气。

“地方几条船太慢了怕来不及。”孙宝才怯怯地说。

“部队的船晚上出航万一进了海带区我们可没能力包损失。”

李玉和一说,孙宝才的脸马上红了,他低下头不好意思再看李玉和。

草丛中响起几声蛐蛐的呜叫。李玉和抬起头看了看天,朦胧的月光中出现了淡淡的风圈像要起风的样子。

“回去准备一下找个车到码头去。”李玉和收回目光淡淡地说。

孙宝才转身的时候,李玉和觉得孙宝才脸上有一条明亮的东西闪射了一下。

船刚备好航,孙宝才背着海英就来了。李玉和爬到指挥台上,海面上潮气很浓,浓浓的海气一波波地袭来,海气在月光中像缥缈的纱,海面黑黑的,船艇吼叫着不断地撕破夜幕向海中驶着,船头压起的水花不断地飞溅到指挥台上。船艇航行带起的航行风吹拂着,李玉和感到身上有二种鼓涨的感觉,像涨起的潮。海上的风硬,李玉和在指挥台上只站了一会就感到冷。他顺着航梯走下来,一阵撕心的叫声传来,他顺声走过去,才发现海英在船上不断的翻滚。李玉和吃了一惊,他害怕船还没到码头海英就生了。

“是不是要生了?”他问满脸惊恐的孙宝才。”没有,她晕的。”

海上没有风,但却有浪,船儿在涌浪中一会儿跃起一会儿又跌落。

月光如水静静地流动着,李玉和把目光投注在海英脸上,海英一脸的痛苦。前面灯光闪射了一下,到了登州水道了。登州水道浪大流急,船在水道中将会摇摆得更加厉害。在这样大起大伏的摇曳中,对孕妇和孩子都会有危险。海浪愈来愈大,船摇摆也越来越厉害,海英痛苦的呻吟声像重锤一样敲击着李玉和的心,李玉和焦虑中猛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张彪、小田、小孟你们过来。”李玉和招呼道,他们经常乘船进出岛,船艇的摇动对他们来说已经习惯了。此刻他们正手扶船舷的栏杆凝望着不断涌动的海浪谈笑着。

他们走过来时,李玉和从床铺上拉下来一条草绿色的军毯对发呆的孙宝才说:”把海英弄到毯子上我们几个抬着,这样海英就不会摇动的在床上来回滚动。”

孙宝才携扶着孙海英躺在毯子上。李玉和和张彪他们几个人一起抬起,四个揪着毯子的四个角像支架的天棚。

雨一直不停,李玉和和孙洪月互相携扶着爬上山坡,透过雨幕,可以影影绰绰地看到忙碌奔跑的人群。今年的风比往年来的早,海中的成贝和海带还没来得及收到岸。李玉和和孙洪月在泥泞的道路上深一脚浅一脚来到海边。村里的渔民和连里的战士不断地将船上的扇贝和海带拖到滩上。海中一片昏黄,一条条船在海中宛如一叶飘浮的柳叶,李玉和和孙洪月爬到一条大机帆船.上。开船的是孙宝才,他转过头来看见李玉和吃了一惊,说: “指导员,很危险,外面风浪太大,你在岸上指挥他们就行了。”李玉和说:“没事的,你们不怕我也不怕,开船吧!”

上次李玉和夜间带船出海救了海英,孙宝才心里很感激,见了面对李玉和也特别热情,他将坐着的一个凳子搬给李玉和。李玉和说:“你坐着吧,你要掌舵。”孙宝才说:“没事的,在海上站惯了,出远航捕鱼时,晚上掌舵困便整宿整宿地站。”海上风浪很大,李玉和在这样的风浪中感到有点晕,见孙宝才诚心诚意地让给他,便坐在上面。小船在海浪中上下起伏着,出了珍珠门水道,海浪比港内海浪大了许多。转过岛礁,李玉和透过窗户远远地看到了连里那条军船,军船一会儿被海浪举到浪尖,一会儿又被海浪摔入谷底,船离军船近了的时候,李玉和才看清船上战士都穿着救生衣,战士们爬在船舷上不断地拽拉着海里的扇贝。李玉和探出头看时,一个海浪过来几乎将他打入水中,孙宝才驾驶的船吨位太小,在海面上起伏摇动太厉害,加上船舷又高根本捞不着海里的贝,小船开到军船的上方让海浪将船推到军船处,两船靠拢好后,孙洪月和船上的渔民立刻跳到军船上将船上捞的成贝搬运到木船上,木船搬满后,孙洪月招呼李玉和:“指导员跟着回去吧。”

李玉和将一笼贝使劲提拉出水面并拖到船上。一笼贝有11层,每层成贝有几斤,这样算来一笼贝少说也有百十斤重。在平稳的陆地上拽几笼贝没什么,可在剧烈摇动的船上确非易事,战士们在海里已经干了一整天了,一个个面容疲惫,李玉和看了有点心疼,他回过头去对孙洪月说:“你们往回运吧,我在这里往船上拉贝,反正你们还回来。”

孙洪月见李玉和没有走的意思,就对孙宝才说:“走吧。”

天黑时,孙洪月数了数运贝的船都回来了,心里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这样大的风浪在海里没人出事真是万幸,他沿着沙滩走了走,海滩上堆积满了扇贝和海带,他估算了一下,两天的抢 运,海上的损失已经很小了,这两天得亏了战士。想起战士他便抬脚向连部走去,走到连部门口碰上开车的小田。

“指导员有事?”小田问道,孙洪月是连里的名誉指导员,连里开会规定,叫孙洪月不要叫书记一律要叫指导员,这样显得亲切。”

孙洪月说:“我找李指导员有点事。”小田说:“指导员住院了。”

“怎么回事?”孙洪月吃了一惊。

“指导员晕吐的太厉害,胃里大出血了。”

孙洪月感到仿佛谁当头给了他一棒,他立刻感到眼前发黑,两腿发软一屁股坐到泥水中。

从医院到连队很近。李玉和没打电话要车来接他。师里考核的工作组上午已经坐船来岛了。李玉和再也躺不住了,匆匆地办了出院手续。中午的阻光很温馨,村里一片静寂,李玉和刚走到连队,便看到刘五背着一个轮胎走过来:”指导员怎么出院了,下午我准备去医院看您哪。”李玉和说:“谢谢你刘五。”李玉和知道刘五去看他是真心的,连队那次把他的虾分文未收地给送出岛,使他不但没损失反而挣了2万多。

“刘五你又去干什么?”岛里人常喜欢带一个轮胎戴上水镜趁中午阳光温暖时到海里去捉鱼摸蟹。”你去赶海吗?”

刘五不好意思地说:“指导员,我是来送轮胎给你们。”“送轮胎?”李玉和感到丈二的和尚有点摸不清头脑。刘五见李玉和一脸疑惑,蜘道他把那件事忘了,就说:“上次你们丢的那个轮胎是我偷的。”

刘五一说,李玉和一下子想起来了,为这事他还找过孙洪月,他看了看轮胎果然就是那次丢的那一个。李玉和本想批评刘五一下,但又一想,刘五能够主动交出来,思想上肯定经历了一次激烈的斗争。话出口却变了味道说:”以后可不要再做这种蠢事了。”李玉和话语一出口,刘五感到出乎意料,惊喜地连忙答道:“是,指导员放宽心,下次再也不会出现这种事情了。”李玉和送走了刘五走进连部。连长正在看计划,见到李玉和很高兴。说:“我刚才还考虑叫不叫你回来,这次考核考核面这样大,没有你我心里不踏实。”李玉和说:”我肯定回来,一年辛辛苦苦地干,检验就这么几天,病死我也得回来。”连长和李玉和说笑了一阵,起床时间就到了。下午考5公里越野。连长整好队还没往外带,喇叭里传来”喂喂”的声响,李玉和一听就知道是孙洪月,孙洪月有个习惯,讲话前总爱对着话筒吹两下,村里这段时间事情多,孙洪月忙,好长时间没听他广播了。李玉和猜不出孙洪月将要广播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李玉和正想的时候,话筒里传来孙洪月沙哑的声音:“全村男女老少注意了,师里今天到咱村考连里5公里越野,大家出来为战士们助威加油。”

李玉和和连长带着部队来到村前,村前那片开阔地上的海带已经收拢堆集在一起,李玉和立时感到浑身轻松了许多,刚才他还担心村里不肯腾这块跑道,海带一天不晒一旦遇上连雨天,损。失是很大的。

“指导员,我给你们带来啦啦队。”、孙洪月走过来拍了一下李玉和的肩膀说。

李玉和说:”谢谢你了。”

孙洪月一脸大咧咧地说:“指导员这说哪里话了,咱一家人不说二家话,别忘了,我也是部队的指导员。”

孙洪月说完,连长伸出手握着他的手动情地说:“这次考核完了,连里一定要答谢一下村里的渔民。”

孙洪月说:“答谢就免了,军民历来都是鱼水关系,谁也离不了谁,再说我们做这点事也是应当的,要是你们实在过意不去,就叫村里的青年到部队过一天军人生活!”

连长听后一脸迷茫,他不知道孙洪月说的话的意思,他抬头看了看李玉和,李玉和一下子想起前段时间连长休假孙洪月找他说的这件事,最近连里事比较多,连长回来李玉和把这件事忘了告诉他。孙洪月一说,李玉和感到不好意思,他不知怎么回答正在尴尬时,一阵阵的鼓声传来。李玉和转过头来正和刘五打了个照面,刘五斜背着一只大鼓边走边敲,他见李玉和看他,脸上立时堆满了笑。

“刘五,待一会敲得响一点。”李玉和说道。

“没问题指导员,中午吃的三馒头热量正攒着呢。”

村里渔民陆续地来到场地,孙洪月说我去安排安排便走了。李玉和抹了一把脸上涔涔而下的汗水,长长地喘了一口粗气。连长说:“指导员,到底怎么回事?”

李玉和刚想跟他解释,一抬头看见师里考核的人员来了,便说:“回去我再给你说。”师里作训的张参谋和李玉和是老乡。李玉和和连长迎过去还没来得及说话,张参谋笑着戏谑道:“老李你真有办法,搞得兴师动众。”李玉和朝前面望了望,孙洪月已经将全村男女老少排列在跑道的两侧,几个青年举着红旗正等着喊号子。

李玉和说:“这是村里自己组织的。”张参谋说:“这是形式,华而不实,真拥军还不如送点鱼来给战士们补一下,这样实惠。”碍于面子李玉和不好意思反驳他,只是笑了笑。

前面越野的枪声已经响了,战士们已开始了奔跑,村民的加油声此起彼伏,李玉和在加油声中感到自己浑身热血沸腾。

越野比赛完后,李玉和陪张参谋沿海边转了一圈。小岛小,却小的别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小岛传说八仙曾游玩过,每年都吸引好多外地观光的人。张参谋看后心情很好,和李玉和边走边谈论着过去的往事,他们不知不觉来到岛的南边,太阳刚刚落至海平面,海面被阳光镀上一层梦幻般的金色,李玉和眺望海 一面时猛然发现海面上有一个撒网打鱼的,海里还没有开海,乡里规定不准出海捕捞,海中捕捞一旦被抓获将受重罚。李玉和又领着张参谋到别处转了一阵,天黑时回营,食堂里做了新鲜的巴鱼。李玉和感到吃惊,炊事班长走到他跟前悄悄地说:“刚才孙宝才出了次海打了点鱼悄悄送来说的犒劳战士们的。”

孙洪月带领着村里的渔民来到军营。李玉和和连长一下子呆了。昨天晚上他到孙洪月家里了解情况,村里青年只有30多位。连长数了数80多。这么多人连里怎么住得下,他走过去,刚要张口问孙洪月这到底怎么回事。孙洪月却先开口说道:“对不起了,都报名要来,不要谁也不好。”连长伸开手无奈地说:“可连里没法保障这么多人的食宿。”“昨天晚上商量好了,在连队吃三顿饭,住宿在外面宿费用村里出。”孙洪月望着连长说道。“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连长求援地看着李玉和。李玉和面对这么多的人一时也没了主张,连长跟孙洪月对话的时候,一个想法在他脑中形成了。他走到他们眼前说:“都住下吧,村里的钱我们一分也不要,一要钱就失去举办这次活动的意义了。”“指导员,晚上怎么睡?”连长问道。“就一个晚上好对付,不行就在院中搭几个帐篷,百年不遇的事情,别扫了他们对军营这份真挚的情意,你说是不是?”连长想了想也是,便转身去安排去了。孙洪月跑过来举手敬礼说:“报告指导员,列兵孙洪月向您报到。”李玉和看着孙洪月那一脸的滑稽笑了。说:“你不干指导员了?”孙洪月说:“那个指导员是个虚的,今天这一天的列兵却是实实在在的。”说笑了一阵子,李玉和和孙洪月便从东到西挨班查看起来。村里的渔民每10个人一组都分到各班里去了。战士们正在教他们叠被,一个个都很投入也很认真。走出宿舍,孙洪月说:“古人说的真不错,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自从你们驻岛以来,岛上的事情好管多了,村里很少出现打架斗殴的。”

李玉和刚走出营门,迎面碰上几个打鱼的渔民,几个渔民一见便老远亲热地喊了起来。前几天渔民在军营里体验了一下军人的一日生活,这一体验当兵的和村里的渔民一下子便建立起感情来了。李玉和说:“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海上没有风,潮水又适宜,正是捕鱼的最佳时机,潮潮鱼都值千斤。李玉和正猜想的时候,孙宝才说:“回来排练节目。”村里元旦拥军准备了台节目,起初李玉和一点也不知道,村里盖了一座漂亮的楼房,孙洪月来连里叫他去看看,村里婚丧嫁娶都是大事,村里盖楼房是件影响非常大的事情,李玉和看完楼房回来无意中碰到了排练的场面。李玉和看了一会儿,排练队伍休息时,刘五看见他走过来同他拉谈,他不知道这台节目是准备元旦拥军的。这台节目挺新奇娱乐性较强,连队的战士肯定会喜欢。几个渔民打了招呼从他身边走了。李玉和呆呆地站在路边想了一会儿,才觉得需要找孙 洪月商谈一下,看今年的元旦晚会能不能搞出一点新东西来。主意一定,他便转身向山后走去。迈上山岭,李玉和就听到孙洪月沙哑的声音。孙洪月喜欢唱京剧,晚会中有他两个节目。声音虽然沙哑但听起来确极有京腔的圆润味道。李玉和静静地听了一会儿,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在内心里李玉和还是很佩服孙洪月的为人,坦坦荡荡一身正气。他走下山岭远远地看到孙洪月边唱边舞动的架式。他想悄悄地躲在一边观看,不想孙洪月却发现了他。停下舞动的把式笑着走过来说:”指导员见笑了。”“哪里哪里,你唱的挺好的。”李玉和真诚地说道,两个人说笑了一会儿。李玉和说:“咱们能不能搞点新奇的东西惊一惊渔民和战士。”孙洪月说:”就像中央台搞春节联欢晚会,年年搞,动了不少脑子,最后还是搞不出什么新意,”孙洪月停顿了一下:“不过今年我们村搞了一个新举措,肯定能引起一个小震动。”李玉和见孙洪月一本正经不是开玩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就问:“搞了一个什么活动能有这么大的威力引起震动?”孙洪月笑了笑说:“现在还是不告诉你好,到时候给你来个突然惊喜。”孙洪月正在眉飞色舞地谈说时,孙宝才跑过来叫他。孙宝才在他耳旁低声说了一阵。孙洪月转过身来对排练的渔民说:“今天就排练到这里吧。”然后转过头来对李玉和说:“你没事吧指导员?”李玉和使劲地摇了摇头算是回答。

孙洪月和孙宝才一走渔民们也陆续地走了。热闹的场地立时空旷起来,西边的天空被太阳燃烧成一片嫣红。李玉和正看的出神,听见身后有人喊他。他转过身来发现是刘五。

刘五说:“指导员你一个人在想什么?”

李玉和说:“没想什么,只是在体味着先人说夕阳无限好的意境。”

两人说笑了一会,李玉和突然想起了孙洪月说村里搞的新举措。便问刘五道:“村里搞了这台节目还有什么活动?”

刘五说:“村里准备把那座楼作为拥军楼元旦送给你们。”

仿佛一个炸雷在李玉和耳畔炸响,他惊呆了,等他清醒过来,刘五已经走远了。四周极静,一种极细微的声音传来,越来越响,李玉和知道,现在该是涨潮的时间,那声音是潮声…



复转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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