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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精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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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苏/张达富
一连几天不见老佟收废品的车了，一打听，说老佟去世了。这太突然了，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老佟与我同住一个小区，一个楼栋。他住二单元，我住一单元。因为他收废品，每天下楼都会看到他在忙着整理收购来的废品，装满整整一车。他收购废品的车，开始是脚踏三轮车，最后换成电动三轮车，每天都是收获满满的。他装车技术让我惊讶，整整齐齐，有棱有角，纹丝不乱。并用麻绳加固，一看老佟是个做事严谨的人。第一次见老佟，是在我下班时候，路过他的车位。他就热情地自我介绍说，我姓佟，站人旁的佟。边上一个人介绍说，你看老佟收废品，收入可好了，赶上县长。老佟呵呵一笑，哪有那么多，也就六七千元吧。老佟的淳朴，对人不设防。我们虽然住在一栋楼，但交流很少，有限的几次交流，也只是三言两语。通过简短交流，知道他是徐州人。大约是去年，他说，他一个弟弟去世了，回老家一趟，第二天他就赶回来了。一年三百六十日，几乎天天都在收废品，风雨无阻，从不间断。二十多年前，还在楼盘刚开业的时候，那时房价五千多一平，他就买下了这栋楼的套间，现在都涨到三万出头了。他说：他现在南京有两套房，儿子儿媳在企业上班，有个孙子，一家人其乐融融。按理老佟也应该尽享天伦之乐了，可是他一天都没闲过，每天都是收获满满。有一次我下班刚出地铁口，一个声音传来：“回来啦！”在这陌生的城市，很少有人跟我打招呼，待我循声望去，老佟骑着三轮车已经走出很远了。老佟就是这样淳朴善良，待人一团和气。他的行头，一辆车，一杆秤，一个钱包系在腰间。老佟偏瘦，中等个头，满脸皱纹，蓄满岁月的痕迹，光头，显得很精神。每当我下楼倒垃圾，有纸板箱，老佟会笑盈盈迎上来，说“谢谢哟！”老佟走了，小区里好像少了什么。他的三轮车，他的笑容，他那略带沙哑的声音，不见了。当我有纸盒纸板箱要扔掉的时候，下楼便想到老佟，可是再也听不到那略带沙哑的“谢谢哟”的声音，再也见不到那装得像拖拉机似的三轮车。老佟是怎么走的，是生病了，还是行车出了意外，不得而知。偶尔有人谈起老佟，说糖尿病20多年了，发病去世的。原来老佟一直是带病工作，一直到死，也没有好好享受人生，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小区里很少有人谈起老佟，也有几个老年妇女收废品的，但没有一个像老佟那样的规模、气派。偶尔会在别的地方看到收废品的三轮车，但没有老佟装的整齐，看上去手脚不如老佟利索。在如今人均寿命达到83岁左右的时代，老佟却悄无声息地走了。我倒很想知道，但无法知道。他的家人会为他的过早离世感到悲伤吧。“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每当我路过老佟停三轮车的地方，我就会想起老佟，要是他还在，一定会迎上来主动跟你打招呼。我听的最多就是这几句话，虽然简短，却给人温暖。现在很难再听类似的话语了。知名人士死了，会有个讣告或追思会什么的，老佟悄无声息地走了，而我却多次想起他。一个平凡的人，来此世上走一遭，“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我们住在机场附近，天上的飞机穿云破雾，地上的高铁风驰电掣，路上行人行色匆匆，上班的人潮涌动，人们仍然为了生活，四处奔波。小区里带娃的老人，遛狗的少妇，跳舞的人群，生活不因为少了一个人而有所改变。张若虚的诗句：“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对生死的解读，超越古今。自然永恒，生命也永恒。他说的是人类的生命，但作为个体生命呢，老佟的生命结束了，世间再无老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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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文/张达富
江苏省高中语文特级教师，全国优秀教师，全国中小学优秀班主任，江苏省师德先进个人，江苏省人民政府表彰的优秀教育工作者，市语文学科带头人。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辅导学生作文卓有成效，多名学生在省市作文竞赛中获大奖，推荐发表学生作文二百多篇，指导的学生连续两次获得省级现场作文竞赛特等奖。多年任教高三语文，高考成绩突出。在《中学语文教学参考》《中学语文教学》《新作文》《语文月刊》等杂志发表教学论文30多篇，专著《新课程作文指导例说》（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散文随笔集《教书的日子》（团结出版社出版），散文集《不是为了告别的追忆》（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散文随笔集《生命的守望》（南京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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