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烟火气
█闫玉敏(新疆众泰煤焦化)
朝朝暮暮烟火气,丝丝缕缕拂人心。很多时候,我思念屋顶的那一缕炊烟,思念大铁锅底下“噼里啪啦”燃烧的火焰,思念那藏于心底、溢于舌尖的滋味。
靠山吃山,作为地地道道的庄稼人,当然是种什么吃什么。小麦磨的白面、圆滚滚的土豆、醇香的胡麻油,再加上各个季节时新的蔬菜,组成了我们的一日三餐。土豆易成活大多种在坡地里,五一种十一收,往往会占用我们两个假期,曾惹得念书娃娃们抱怨不已。
胡麻比较金贵精细,要种在肥沃的平整的土地里,开淡蓝色的小花,结小豌豆大小的金黄的果,里面包裹着8粒左右的胡麻籽。小时候,胡麻油是纯手工压榨的,把用筛子筛好的胡麻籽倒入大大的铁锅中翻炒熟,装入模具中击打、碾压、过滤,一滴滴黄橙橙胡麻油就会流出来,刚榨出来的胡麻油是温热的,散发阵阵香味。纯手工压榨的胡麻油就像手擀面一样,有着最原始的味道,能激发出小麦面粉和洋芋的原汁原味。土豆、白面的最简单组合当然是几乎每天都会吃一顿的洋芋面。舀足够一家人吃的小麦粉,加入一点碱面,用温热的山泉水和成面团,在饧面的空隙,从窖里掏出两颗土豆去皮洗净切条备用,接着就是擀面,用擀面杖把已经饧好的面团一点一点地擀开,擀成薄厚均匀的一大张圆圆的面片。擀面绝对是个技术活,手艺不行的人,擀的面薄厚不均匀,有时还会擀出一个大窟窿。然后就是在灶膛里生火,起锅烧油,等油热后加入刚从地里挖回来的葱花炝锅,加入半碗切成丝的酸菜一起炒,炒好后盛入碗中备用,再用锅里剩下的炒好的酸菜炝浆水,等浆水煮开后,加入大瓢大瓢的山泉水,放入刚切好的洋芋条,等水翻滚时下入切好的菱形面叶,这时,翻滚的水花随着面叶一起沉入锅底,盖上锅盖等水再次滚开以后,撇去多余的面汤。这个时候灶膛里不需要添柴火了,趁着灶膛里的火星还有余温的时候加入刚才炒好的酸菜、炝好的浆水、盐和切成丝的绿莹莹蒜苗,一锅地地道道的酸菜浆水洋芋面就做好了,舀到白瓷青花的大碗里,端上炕桌,再来一盘咸菜,这种滋味,是他乡的游子最思念的味道,是远归的人回家最想吃的第一餐。当然了,如果在春暖花开时节加入第一茬嫩绿的野菜,在夏天时加入韭菜和胡子花,洋芋面就会有各种各样的口味,这种口福,只有常年待在家里的人才会有。
民以食为天。各家各户的家庭主妇们可不是只会做洋芋面。在农闲的时候,包子、饺子、洋芋面筋闪亮登场。做洋芋面筋比较费时间,因此母亲会提前做准备。把洗好的洋芋磨成糊,加水和面粉搅拌均匀。用碾压过的麦秆生火,等锅热后在锅底刷一层胡麻油,等锅底的油滋滋作响时舀一勺搅拌好的洋芋糊,快速的用锅铲抹匀摊开,等一面烙好厚翻到另一面继续加热,这样,一张张洋芋面筋摊好了。等全部摊好放凉后,切成边长两厘米左右的正方形小丁,加入肉,葱花和着热油大火翻炒,那味道直接会钻出厨房,闯出院落,让过路的人狠狠地吸上一鼻子然后回忆自己上次吃是什么时候。
不同的季节,吃的东西也不一样。譬如当深秋时节,当洋芋粉条一排一排的挂在小院里时,Q弹玉白的粉条会和刚从母鸡肚子底下摸出来的温热的鸡蛋一起炒。而滴水成冰寒风刺骨的三九天里,母亲往往会烧一锅开水,把各种杂粮面粉撒到锅里搅成散饭或者搅团。散饭里面有大块的已经煮绵软的洋芋,直接舀到碗里就着咸菜吃,这是我曾经最不爱吃的饭。搅团则会好一点,揪两颗屋檐下挂着的大蒜捣成泥,再摘几根在风雪中愈加艳红的辣子拿热油一泼,在碗中放入自家酿的醋,倒入少许酱油,调上蒜泥和油泼辣子蘸着吃。母亲说这两种饭没有筋骨所以吃了容易饿,我则认为是因为不好吃的缘故。
多年以后,当我吃完一顿大餐依然不能尽兴时。我家小院的厨房中大铁锅里的一日三餐忽然会冒出心头,闪现脑海,溢于舌尖,和家乡的小路四季的村庄一起交织成一幅活色生香的画卷。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