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之罪
文/秦长海
老泥巴和小泥巴靠捡破烂过活。这一日，他们从垃圾里捡回来一条腐鱼，爷俩正准备收拾鱼下锅，突然，范乡长来了。
范乡长是他们的老邻居，彼此并没有走动过。好像是上个月，老泥巴到范乡长家走了一趟，那是老泥巴的侄女小花被范乡长荐去县长家做保姆，小花买下一点东西要表达谢意，可她害怕乡长家的狼犬，就拉着老泥巴来壮胆子。
这次老泥巴可开了眼界，他想不到，仅是一墙之隔，乡长家的院子像花园，乡长屋里的摆设他都说不上来叫什么，乡长让了他三次，他才进了屋，更惊异的是乡长家的狼犬像人一样乖巧，只要有主人授意，可以为访客拎包或开门。
范乡长相面似的看了半天鱼，说：“老泥巴，这鱼可不能吃。”
“是，不能吃，不能吃。”
“我看吃了要坏肚子，我帮你扔了吧。”
“别别别，乡长，待会儿俺自己处理。”
小泥巴见范乡长坚持要扔，他死死地把鱼抱在怀里说：“俺的，俺的。”
“小泥巴，你听我说，这鱼先放这儿，谁也别动，我回家拿两条活鱼，给你们换换，记着，别动。”
小泥巴拍手叫好，认真地守着鱼。老泥巴又快活又纳闷又不安。
爷俩正待换鱼，突然，闯来一条狼犬把鱼叼走了。爷俩持铁锹毫不迟疑撵出来。撵着撵着，老泥巴觉得狼犬似曾相识，忽然的大悟了，呀，范乡长的狗！老泥巴扔掉铁锹加快了步伐。
街上有好心人要阻击狼犬。老泥巴害怕起来，大叫:“别打！别打！ 这狗是范乡长……”
村众惊异：老泥巴敢骂范乡长？
这时，气喘吁吁的老泥巴才把话说完整了，“这狗……这狗是范乡长家的。”
村众笑说：“就是，打狗还得看主人，老泥巴，你小心得罪了范乡长。”
“不敢，不敢。我撵它，是因为它叼了俺家的鱼。”老泥巴急得满脸通红。
“鱼臭了人还能吃么，吃坏了肚子不是小事。”
“两条腿还能跑过四条腿？ 算啦，算啦。”
老泥巴活人四十余栽，他自然知道，别人劝他也是为他好。可是答应给小泥巴买肉吃的钱，又临时给自己买了药，想想小泥巴得到那条鱼的欢喜样子，他心想，鱼是不新鲜了，但多放些盐，下油锅炸一炸还是很好吃的。
驻足间不见了狼犬，老泥巴忐忑若失，他止在原地，安慰自己说，狗是不吃鱼的，狗是不吃鱼的，说不定一转身，狗把鱼叼回来了呢。
这时，小泥巴还紧追着狼犬，他跑丢了一只鞋子还浑然不觉，好在快撵上了。
狼犬跑到后街的公路上，把鱼完整地放在一 辆小轿车前，它摇头摆尾，似是邀功。
范乡长坐在车上正打电话。
小泥巴想把鱼抢回来，可狼犬还在警惕着他，他见四下无砖头可用，就把自己仅有的一只鞋子举在手里，摆出怒而发威，与之周周旋的架势。他一点点的试着靠近鱼，突然，狼犬暴起冲过来。小泥巴转身就跑，就在这一瞬间，一辆货车呼啸而来，在凄厉的急刹车声中，小泥巴飞身丈外，一落地就将那条腐鱼染红了……
小泥巴的不幸，似乎得不到大家的认同，倒是对范乡长的作为纷纷赞扬，因为范乡长果断扣下了货车，并报了案。保险公司和警察来了人，也是与范乡长接洽，老泥巴无嘴无舌，实在主张不了什么。
老泥巴痴呆了，他不明白小泥巴怎么说没就没了，他捡起地上的“红鱼” 抱着小泥巴回家了。
第二天小花回家来了，她心情低落地说:“叔，县长的夫人不要俺了。”
“咋？ 明明是县长让范乡长在乡下挑一个老实本分的闺女嘛，难道俺闺女还不老实本分？”
“是县长夫人说俺不机灵，有人给他们送了礼，装在一条大鱼中，县长家的鱼太多了，吃不了有臭的，我问了夫人就扔掉了，谁知正好把装有一张银行卡的那条鱼给扔了，俺去垃圾场找那条鱼，没了 。真是怪了，一会功夫，一个死鱼能飞了？”
“闺女，别委屈了，都是那送礼的狗日的不正经，——哎，你刚说把鱼扔在垃圾场了。”老泥巴说到这，忽然心里一惊，拿出准备陪葬小泥巴的“红鱼”。
“俺总觉得这条鱼怪怪的，嘴有些合不拢，像要说话似的。”老泥巴说着去抠鱼嘴，爷俩儿惊呆了，鱼嘴里现出一张卡，还有一张字条，都用塑料袋包着。
小花拿出字条这样念着:
老领导，近闻县委班子要调整，我欲调到您的身边也好聆听教诲，若方便，请留个位置。
路回乡：范启贵
“叔，这个范启贵是谁呀？”
“就是，范启贵是谁呀？ 呀！范启贵不就是范乡长吗，村里人都喊他乡长喊习惯了，对他的名字倒陌生了。”
老泥巴心里亮堂了，他知道，他和小泥巴从垃圾堆里捡鱼的事，一定是范乡长从村人的口中得知的。
老泥巴的矮屋里发出悲怆的哭声……
作者简介：
秦长海，临西县作协会员，退伍军人，党员。有文见于《北京晚报》《清风》《运河流韵》等刊物。2023年临西首届育英杯征文，小小说《高高的拇指》获成人组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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