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尚吉说过很多次:
这世上,没有不幸,都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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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re is no mis-hap in the world;
Everything is good-hap.
如何理解这句话?
还是让我们通过
Firooza老师的书
《他用生命、礼敬瑜伽》
(Yogañjali)
解读其中的奥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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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祸:车祸的时间,是1989年,那是艾扬格家族不会忘记的一年。
普尚 艾扬格,一个绝少走出学院的人,那天却上了从浦那到卡特拉杰的挲塔拉(Satara)路,结果诡异地发生了车祸,虽然没有致命,却夺走了普尚惯常用来表达他自己的“工具”——握笔和琴柄的右臂,它从肘部以下,断了。
整个家族陷入震惊,艾扬格大师遭到重创,这完全出乎预料,是前所未有的事故!艾扬格大师虽然是我们都知道的硬汉,他什么苦难没见过,又有什么动荡没在他的生命里被经历过,但他唯一儿子的这场严重车祸,从身心上,都让他感到异常痛苦。作为父亲,他或许有过一些梦想和规划,想看着年轻的普尚抵达一定的高度,毕竟他才40岁,有他自己的瑜伽巅峰要去攀登。这,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期许!
那么,作为儿子的普尚,又有何感觉?他那时是怎么想的?他心里藏着些什么想法?毕竟,是他本人,亲眼看到自己的右臂,毫无生机地挂着,一小块骨头还掉在了车祸现场!那几乎等同于亲眼目睹着你自己的一部分,离开了你!
家里的每个人、他的学生、祈愿者,虽然都感谢那个把他的手臂接回去的医生,但那还会是能正常发挥功能的手臂吗?究竟,造成了多大的损坏?能恢复多少?没人能说清,甚至医生都无法说清,唯有肯定地说:这个手臂,既无法恢复到看上去正常,也无法进行正常的操作功能。
我记得去医院看他的时候,是在手术后的几天,他坐在病床上,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痕迹,既没有表现出身体上的痛苦,也没有表现出心理上任何创伤的痕迹,我更没有看到任何“我是多么不幸啊、命运对我是多么残忍”的任何表现!
我们进行着轻松愉快的交流,谦和、礼貌的那种交谈,以至于待我离去时,比我去的时候,我的感觉好多了。真不知道,是我去安慰病人,还是病人安慰了我,但至少,待我回去后,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个事情的严重性。
等到普尚从医院回到家,康复训练变得很有必要,给他接手臂的Marathe医生,每两日会去看他、为他做康复训练,他警告说,那会很疼,但普尚却和这个恢复训练他手臂的好大夫聊上了,医生对他忍耐疼痛的本事,颇为惊讶。普尚吉后来提到,那的确是用不着大力神般的努力才能忍受的疼痛。他,用他哲学观的心态、他的瑜伽修行,加上神的恩典,将这份疼痛放下了。
他坚信,没有什么是无缘无故的“偶然事件”,全都是“命”!正是他的哲学观,给了他这份信念。在这场发生于1989年的车祸之前,他早已开始在各类哲学的学习上,写下了他的思想,尤其是针对帕坦伽利的《瑜伽经》。但突然之间,他再也不能握笔写字,他用来写字的手,甚至都无法握住一只笔,手掌也会有强烈的灼热感。
大约有3、4年的时间,他完全不能写任何东西,但与此同时,他开始练习用左手写字,然后再尝试去开发右手的功能,但右手的灼烧感持续了好多年,7、8年过去了,他才能顺利地开始写字。但即便是那个时候,写字的频率也大幅下降了,他无法持续写上45分钟,因为右臂依然有40%的麻痹感,但普尚吉没有丧失任何感知力(译者注:普尚吉的右臂,在他目前75岁的年纪,开始时不时产生麻痹感,他在课上说,他因此需要偶尔活动一下手臂;75岁,他每周依然在上课,一周五节会员课,外加瑜伽教育讲座和周六晚上的哲学讲座)。
他也逐渐使用声音这个介质,开始去记录他的思想,而非用“笔”这个介质。他发现,声音的表达和写作的表达,就像在不同道路上的两个表亲,虽各有各的特点,但录音更快,因为它不像写东西那样耗时,所以工作起来会更快。
最终,在车祸的7、8年后,他又能重新拿起笔,可以连续、持续地写东西了。
普尚吉在每件事里,只去看好的那面,他的思想总是那么“正面”(Sakāratmāka),从不给“负面”(Nakāratmāka)任何空间,既不难过,也不过分喜悦,他始终持有“中和”的态度,去看待生活里的一切,所以也就没有给二元性,留出空间。他深知,人总需要去适应生活里出现的新情况,瑜伽的“节制”修行,为他的这个品性,做好了一切准备,他真的具有了瑜伽士的平衡心态。
他还发现,经常录音,会带来言语上的流畅,仅这一项,就大大提高了他的教学技巧,毕竟教瑜伽,是要运用到言语行为的,无论是哪种情况,最传统的瑜伽教义,都是口口相传。普尚吉的所有学生,都很熟悉他口头表达能力和词汇的深广程度,所以车祸后,这又多了一个好处!
此时,当我行将结束对车祸事件的复述时,那看起来竟不像是不幸的事件!如果通过普尚吉的眼睛去看它,在那灾难性的一天、经由发生的那场车祸,甚至还能产生很多好处!以至于,他到底是失去的多、还是得到的多?谁,又能比那个不认为那是任何“失去”的人,说得更清楚?
车祸后仅八个月,就开始上课了!当普尚开始在车祸八个月之后、于“总院”(RIMYI)重新开始常规课程时,每个人都好奇,那会是怎样的课程?普尚则不同地看待了这个问题,因为无论在哪种情况下(即使在车祸发生之前),他都不愿意做体式的展示者。他的教学,来自不同的资源,所以除了满足新学生的需求而展示体式之外,他不愿意去展示瑜伽体式;而艾扬格大师的“王牌”标志,恰恰是展示,他的教学,也更多的是通过胜过千言万语的体式展示,所以父子俩在此有了他们风格和选择的不同。
普尚,是经由话语及其“画面感”去教学,他擅长用比喻,去阐明他的观点,由于他曾经有过很强的体式习练的背景,所以他可以运用记忆去教学,他的记忆一直得到激发,所以凭借精准的词语力量,他能在体式里去指挥学生进行调整,去感受他们正在获得的感受,采用他们能用来克服每个问题的疗愈性方法。
当艾扬格大师开始教课时,他只懂一门语言,即Kannada(坎纳达语),然后他就被派往了另一个邦,即Maharashtra(摩诃拉矢特拉),他不熟悉那里的语言,因此丧失了部分当地语的表达能力,因此改为了英语教学;但他也只是知道英语里的几个词,所以艾扬格大师开发出了传达他教学的表演/展示技巧,他运用他的独特触角,传递给了学生学习所需的一切,那些受益于这种教学方式的人,无法忘怀艾扬格大师这种触角的高度技巧。
对于普尚吉而言,他在开始教学前,已经掌握了英语,所以用得很自然,而且他能调动大量的词汇,以至于到了今时今日,他的学生还常常会迷失在理解那套“吉语”的海洋里,他更多的,是用语言和思想去教学,而非展示的触角。
普尚吉思想的表达方式,最好的是马拉地语(Marathi),因为他生在摩诃拉矢特拉邦,也在那里接受了基础教育,所以他很适合运用这门语言,用起来也最自如,所以,他后来用马拉地语讲了很多课、录了很多音,也写了一些英语原著。
(译者注:我们读到的英语书,其实也是先用马拉地语写的,或录音,然后被志愿者翻译成了英语。)
当被问到他是否怀有任何遗憾,比如车祸后,他永远无法再习练头倒立和肩倒立这类体式,普尚吉平静地答道:“有些东西,总要被放下;一个人必须去适应生活,在生活的某个节点上,我是无法再站在头上了,但我只是认为,那不过是放下这类体式的合适时机。”
事实上,“无法触及某些体式”本身,反而给他了更多在那类体式里长待的“设备”,让他很深入地去探索那类体式,让他在里面保持更长的时间,在认知上、在学习上、在领悟上,也更透彻。
虽然,艾扬格大师因普尚的所谓“残疾”而感到过悲伤,但他也为随后看到的普尚,在他自己的瑜伽修行中的这份华丽转身,而感到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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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即将于12月中下旬发布的《瑜伽与新千年》
即Yoga and the New Mellennium当中,
普尚吉极其优美地阐述了
疾病/病痛和“不舒适”之间的区别;
他说:有了病痛,
不代表就一定会不舒适。
不舒适,不一定有病痛。
他本人,
在车祸以及其他状况里,
亲身实践了他阐述的理论,
可谓知行合一的一代大师。
瑜伽,不只是垫子上的瑜伽,
更是生活里处理问题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