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 年（三）
文王贵林
小时候，父亲在下班或休息时常去联合厂打麻将，我经常去那里找父亲。
那时联合厂就是把废铁收购回来，然后加工成像梨，铧，还有做饭的铁锅，火炉等，再推销给各个五金土产门市部。后来联合厂逐渐又成立了面粉加工厂和榨油的小厂。可能是当时公办私营的工厂吧。一个破破烂烂的大院子里西南北三个方向都盖满了房子。大门是那种又高又黑的铁栅栏门，门底下空着的部分用木头绑得结结实实的。去找父亲的时候，父亲总是说让等等，要知道一个孩子面对一伙排桌上的人该是多么无聊啊，我开始不停地催促父亲，有时候会拽着父亲的衣襟让父亲赶紧回家。这时候父亲往往会给我些零钱让我买吃的，钱花完了，吃的吃完了，百无聊赖的我开始在院子里转悠。透过一个一个模糊的玻璃窗看黑洞洞的厂房里面的各种高大的机械，看那落在面粉加工机器上面丝丝缕缕的粉尘，看榨油机上那层层叠叠的油腻，夏天的时候甚至看一群蚂蚁把一粒大米拖到洞里。
转着转着就转到了东南角的库房边。库房的门一般是开着的，里面堆满了收购回来的废铁。有半截的铧，小片的铁锅，一团团的铁丝。最吸引我的就是直径大约是十公分左右的铁轮子。因为在很小的时候，爷爷用两个这样的铁轮给我和二姐做了一辆手推车，二姐每天推着我在村里无限风光地跑啊跑。就这样简单的手推车，也让村里面的小伙伴们羡慕了很久。直到现在每次在旋耕机上看到这种轮子时都觉得特别亲切。还有一种上面涂了红漆的更小的铁轮，更是让我爱不释手。长大后才知道那个小轮是暖气管道的阀门。我突然觉得进入的不是一间存放废铁库房，而是阿里巴巴的山洞。我偷偷地把自己心爱的东西揣进怀里，偷偷地抬起头看看玩得火热的大人们，还好，他们都专心地玩着，根本没人顾得上看我一眼，心里不由地暗自高兴。我再也不想等父亲了，着急忙慌地往家跑。我于是天天盼着父亲去打麻将，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跟着父亲去“偷”几件自己喜欢的玩具了。父亲很久不去的时候，我会不自觉地问父亲什么时候还去联合厂打麻将。父亲莫名其妙地望着我，含糊地说过几天吧。
实在是等不到父亲了，晚上我一个人来联合厂的大门口，左转右转，几经确定周围没人时，我爬在地上，从大门的缝隙里使劲儿地往里挤。挤进去之后，小心翼翼地看看院里的情况，确定安全了，就一头扎进库房，打开小手电筒，仔细地翻捡着。出门时带着“偷”来的东西，就不好再往出挤了。只能把这些小物件先扔出去，再艰难地把自己挤出去。
时间久了，“偷”回来的玩具玩腻了，我就光名正大地把它们收在一个袋子里拿到联合厂卖掉，再拿卖废铁的钱去路北面的“郁来春小卖部”买好吃的。那时候多好啊，一毛钱八块水果糖，五毛钱就可以买一大块果丹皮。这样几次下来后，收废铁的文斌大爷每次见到我卖废铁时总是会笑眯眯地摸着我的头说：“小姑娘，你又来卖废铁了？”长大后才知道，其实人家一直知道我的铁是“偷”来又卖给他的，可他总是那么慈爱，那么亲切，没有一丝的责备。后来和几个儿时的伙伴说起这事儿时，他们也都供认不讳，都说自己也去联合厂偷过铁，并且一次也没有被抓住过。其实，那个年代的我们，有几个没当过“贼”呢？偷果子，偷豆角，偷葵花，偷萝卜……，可真正有几个大人会把这种行为当成偷呢？许多时候，即使被抓了，也只是被咋咋唬唬地训上几句。
管废品收购的文斌大爷不是不负责任而是该有多么宠溺这伙熊孩子啊，他知道，来偷铁孩子们都不是贼，那只是他们的成长，他们很快会长大……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自己也已到了那时候父辈的年龄，而父亲的许多同事还有那时候的牌友们也大都不在世了。深切地怀念着那个偷东西的年龄，那种心慌手抖的感觉，那种偷来的神密的幸福，还有含在嘴里舍不得咬碎的水果糖，也深切地怀念着勤劳善良的父辈们。
作
者
简
介
王贵林，女，四子王旗人，自由职业。爱好文学，多次在《大同文苑》发表作品，早年诗歌多次获奖，但后期中断诗歌创作。
文学顾问：崔世国、更生
主 编：荆文明
副主编：方荣 宿兆平 谢青海
编 辑：李润和 温连根 赵瑞清 董连智 乔珍 陈明海 谢巴特尔 王春庆 王鹏
图文总监：方荣
策 划：晓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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