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头条]胡青的随笔《告别国庆》
文化
文学
2024-10-01 00:01
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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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国庆
胡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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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对于我来说，不是一个节日，而是一个人名，是一个伤心的往事，多年来不愿提笔，提笔之后不知该如何落笔，我知道，年代越久，我越发不能写出一个真实的国庆。即便如此，我知道自己迟早会下笔。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几经周折，我终于调到了黄石自行车厂总师室做资料员。在同一层楼的党办，便是国庆的办公室，他是宣传干事，他每天像陀螺般旋转，忙得欢。因为他是他们办公室里最年轻的，又会写又会画，除工作之外，他还主办着这个大厂里的一份报纸——《双狮报》，可从来未听到过他一句抱怨，只看到他每天乐呵呵地跑来跑去。 朋友岚会刻章，刻的美术字精美绝伦。一天，她拿来她镌刻的字《丰窗修竹》，国庆一看，太漂亮了，马上决定近期的《双狮报》上采用。果然，报纸一出，那飘逸隽美的字体，透着刚，藏着劲，像岚一样，柔中带刚，铿锵有力。 有一阵，厂里举办读书活动，他送我一本《全国大学生抒情散文选》和一本《与谬斯会晤》，还有两张他自己摄影配文的读书卡：一张是一个女孩背对大家面对水面，旁边题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另一张是一个阶梯，旁边题字：我读的书愈多，就愈亲近世界，愈明了生活的意义，愈觉得生活的重要。——高尔基。我知道，同为文学爱好者，他希望我多读书，多写稿。 在市里举办的文学联谊会上，在莹莹的紫光下，他拉我与他共舞一曲，我说我不会，他不信，堂堂胡大小姐怎么不会跳舞？我两点一线，家里——厂里，哪有机会玩这个？几次推诿，他终于相信了：这是一只笨鸟！ 突然有一天，单位里一同事迎面走来说：余国庆得了白血病。因为他平时总爱开玩笑，我说，莫瞎扯！他一改平日的嬉皮笑脸，一本正经地说：真的！我意识他这次真的没开玩笑，我连忙叫上岚，一起去医院看他。刚走到医院大门，正碰上国庆爱人扶着他检查回来，他勉强挤给我们一个笑脸：好难受！这是他留给我们的最后一句话！ 再次见到他，是在医院的太平间。我和岚赶到太平间，有几个写诗的小伙子守在太平间外面，我和岚进入太平间，那狭小的空间，只容得下一张水泥床和一张凳子。国庆穿戴齐整，脸色煞白的躺在水泥床上，再也不会憨憨的笑了，再也不会忙忙碌碌的楼上楼下的跑了，再也不会每次路过资料室，总要探个头进来：胡大小姐，又在看么书诶？我“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后来，我跟两诗人，国庆的好朋友，一起去看了国庆的家属。那是一间位于陡峭的半山腰上的，国庆原单位某煤矿的家属区的平房，他的女儿还是小不点，啥也不知道，他的妻子憔悴不堪，不知道说什么安慰她。坐了一会，放下礼物告辞，不禁感慨，这娘俩的日子以后咋过噢？ ![]()
国庆从广济农村下余村努力读书，考取中专，一口气不曾歇息，拼命工作，勤奋写作，曾在省市县各地报刊杂志发表诗歌几百首，他一直努力朝着光亮的地方奔跑，却还是没能跑过死神，这是多么的不公，这是多大的遗憾！当年追悼会的追悼词被我留下了，想等他女儿长大还给她。后来，当我说出这个想法时，一诗人朋友说，何必打扰人家平静？是啊，那是人家的疤。我曾想把整个追悼词写入文章，可那几页追悼词居然消失无影，连同我的一叠稿纸都无影无踪，我就打消了这念头。又是一年国庆到，不免又想起年轻时有个叫国庆的同事，他的广济乡音让我忍俊不禁；他的宽厚笑容温暖人心；他热心热肠亦兄亦友，在学习上总想推你一把。只可惜，有的人，从来不把时间当金子，总留下遗憾来追忆。他的读书卡，他的追悼词，连同那一大叠稿纸，再也寻不到，连同当年的豪情，也几乎了无踪影。诗酒趁年华，有些事，还是要趁早。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国庆，聊以此文，与你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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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青，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文学小青年，如今的小老太，还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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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东西》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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