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田往事 | 山口林,武举人,勇闯天涯去淘金

文摘   文学   2024-08-04 19:58   上海  

1950年夏天,13岁的父亲从香港回到了上海。和他一起经过罗湖口岸踏上归程的,还有他的外婆林氏、表哥林志民和表嫂周小妹。


左起:周小妹、林志民、父亲、吴卓如 | 1950,香港


林氏外婆太是父亲继母吴朝英的母亲,自抗战胜利后便跟随着女儿女婿生活,年仅八九岁的父亲得以常与林氏外婆太朝夕相处,承欢膝下。直到1956年,高中毕业的父亲离开上海,“支援大西北”到甘肃兰州工作。


下图是1948年秋,在上海巨鹿路(那时还叫巨籁达路)徐家门口,吴朝英(左一)与青田宝幢街亲眷等人的合影,站在C位的老太太就是林氏外婆太。



让我们再回到1950年那个夏天,一路辗转到达上海后,父亲进入上海复旦中学初二年级读书,而林志民夫妇则回了老家青田县山口村,从此再也没有离开家乡。


上世纪60年代,林氏外婆太终老于上海。2022年,听北山二舅公陈志健说,住在小口养老院的林志民以99岁高龄谢世。


山口林氏宗祠外景 | 摄影 叶植


前两年,从余长敏先生处,得知父亲的林氏外婆是山口世家,其胞兄林耀琦为清末的武举人,而林志民正是林耀琦的孙子。这不免让我对林氏外婆太的宗族产生了好奇。


感谢仁庄、山口林氏后裔林先光、林苏华两位先生的鼎力相助,提供相关宗谱资料,使我对山口林氏有了一些了解。



林姓得姓始祖是商朝比干之子林坚。比干是商纣王的叔叔,因直言进谏被剖心而死。此时比干夫人陈氏已怀有身孕,她逃到长林山石室中躲避,生下了遗腹子,这个孩子遂以林为姓。东晋时,林禄奉命出守晋安郡(今福州),成为入闽林姓始祖。晋安郡据说是国内林姓人数最多的一支。



根据族谱首修(明永乐年间)序言记载,青田林姓始祖通之公已是林坚第110世孙,宋代进士,从福建莆田来仕温州,卒于官后葬于青田而子孙家焉。到了第十二世,青田林氏出了个大人物叫林谏(字格非),受封曲陶伯,故而改称曲陶郡林氏。



山口(旧称谷口)林氏宗谱从明永乐年间首修,到1994年最后一次编修,历经十修。在民国甲戌年(1934)九修版本上,我看到了林家上辈亲戚较为详实的记录。



林夏选(1802-1886),字挺然,是林氏外婆太的祖父,为乡饮宾。他老人家为人性情刚直,仗义疏财,乐于为乡人排忧解难。


青田乡绅包苏及前清贡生林琼分别为挺然公父子写了传赞。《挺然公传赞》中提到长孙耀琦文武兼备,次孙国典航海欧美。《钟俊公传》则说林桂士“为家境困弃儒就商,欧洲走遍,捆载归家”。可见晚清时期的山口林氏,经营海外生意已蔚然成风。



外婆太的父亲林桂士(1845-1904)是夏选公的次子,字钟俊,号鹤亭,印毓斋,例贡生。他有三子两女(幼子早殇,无后裔)。长女适大安姚学贵长子姚聚财,次女适雅林邑庠生吴成言长子吴瑛如。吴林联姻,门当户对。



林世典(1865-1911)字润芳,印耀琦,是外婆太长兄。宗谱记载为光绪甲午科举人,其实是武举人,与界阜太姨公徐定飞同一年中的武举(详情可参见 徐戴仁 | 寻根记(上))。他的独女嫁给了王费潭陈梓芬之子陈鸿音。陈梓芬这个名字有点眼熟啊,和参与创办阜山中学的陈梓芳可是兄弟?于是特向陈梓芳嫡孙陈开朗先生请教,原来还真是兄弟。陈鸿音就是陈香久。



林耀琦有三个儿子。老大渠清、老二植清、老三淦。林渠清名鸿飞,字南圃,生于1890年,清佾生。所谓佾生,是指考秀才虽未入闱但成绩尚好者,可以选取充任孔庙中祭礼乐舞的人员。下次考秀才时可不必参加县试、府试,直接参加院试,因此被称为“半个秀才”。1934年九修族谱时,林渠清正在丹麦任华侨党支部常务主任。是位老华侨无疑了。他的女儿,嫁给了四都吴岸余最新公三子余良。



翻出余长敏先生发给我的吴岸余家相关宗谱页,这个吴岸余最新公的三子余良,不就是去了台湾的民国少将余太植吗?!真是太有意思了,没想到我家和余太植将军还有这样的亲戚关系。关于余太植将军,详情可参见 青田往事 | 四都吴岸村的民国将军


供图 | 余长敏


1994年版十修宗谱的内容,则补充了其后代的信息。林宝兰与余亮有一子序景,也追随祖父的脚步,去了丹麦。


世典公的后代们


根据《青田华侨史》记载,林渠清(号培中)在1906年(年仅16岁!)与乡人穿越西伯利亚抵达莫斯科,旋又南下至波兰、法国、德国、意大利等国闯荡。1917年,林渠清到了丹麦,很快就在哥本哈根开了第一家中国餐馆——金龙饭店。后来,林培中还娶了一位丹麦女子为妻。下图为1942年丹麦当地杂志对林培中的报道。



林植清生于1899年,名鹄飞,字钜波,显然没有哥哥那样纵横商海的耀眼光芒,不过根据润芳公林耀琦的传记,他的三个儿子(世称河东三凤)皆有海外经商经历,想来也是跟着老大到欧洲闯荡过的。



林植清高小毕业,有两子两女,林志民是他的长子。因林志民在1945年后到祖父家帮忙做事,所以在老爸珍藏的家庭相册里留下了青春的印记。



林淦是世典公第三子,名汭飞,字掬波,生于1901年,乱世从军,算是继承了武举人父亲的衣钵吧。九修宗谱只记录了一个儿子苏民。十修宗谱则还有一子锦伦。



林国典(1873-1897)字榆芳,有一子名鳞飞(字兆奎)。林鳞飞无子,以女林银花承嗣。挺然公传赞文章中所言“航海欧美”指的便是林国典,可惜国典公英年早逝,否则定会有一番成就。



从林氏外婆太的父亲开始,连续五六代人前赴后继走出国门,勇闯天涯去淘金,这样的华侨世家,大约在山口并不罕见。这固然是因为旧时青田土地贫瘠难以为生计,而前辈们穷则思变、无畏的拓荒精神更令我钦佩不已。


编后记:两周前,关于山口林氏外婆太家族的文章发布后,发现了不少错误,而根据微信订阅号的规则已经无法再修改,故订正后重新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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