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习惯压抑自己情绪的人,为什么不直接指点他怎么做?
因为他最需要的,也是最最重要的,是要有一个能承接他情绪的人,倾听他诉说。
我记得很小的时候,老家村里人邻里关系特别融洽。
大事小事,一个口信给出去,自家的亲戚都会悉数到场,同村人不分亲疏家家也会出头出力。
我曾天真地以为,我们村应该就是陶渊明笔下的那种世外桃源。
稍大一些,我渐渐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事情。
那些年,我们那里想不开自杀的人特别多,不仅我们村,周围的村里也一样。
经常上学放学路上,听到人们围在一起议论纷纷,谁谁又“喝药了”。(大多都是喝农药自杀)
其中有我未曾谋面的远亲,也有我天天见面近邻。
有人被抢救过来,有人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也有很多人永远地离开了。
另一个让我至今难以忘记的事,我发现每个村或者每个家族,都有一个特别能“劝说”人的人。
“劝说”是我老家土话,其实也并没有太多劝说,真实情况和我们今天常说的“倾听”和“安慰”接近。
我曾亲历过几次这样的“劝说”场景——
一个人因为生活各种无奈,忍无可忍,崩溃至极,来到“劝说”的人家里,痛哭一场,把心里的种种怨屈统统说一遍。
“劝说”的人,跟着叹息,流泪,一起抱头痛哭。大多数时候,她/他们并没有说太多话,只是听。
偶尔说一两句,基本都是“人活一辈子,没有容易的”、“哪个人不是这条路上来的,想开了就好”……
有时会边哭边跟着说一句“我妹子/兄弟的命好苦哇……”然后两个人一起哭更大声……
“喝药自杀”的骇人事件,“劝说痛哭”的奇怪场面,和我小时候对于“世外桃源”的幻想,相去甚远。
而更大一些之后,我才一点点明白,前面两种不应该有的悲苦,才是我们那个山村人生活的基调。
山村生活条件艰苦,大事小事靠亲邻帮扶,是人们为了生存和延续不得不采取的方法。
而大多数人,特别是年轻一些的人,对这种公事私事都无法分清,大事小事里里外外都不得不和别人搅和在一起的状态,并不认同不情愿。
然而,生存的考验、世代的传统、生活的无奈,又让所有人不得不按照这一个潜在的规矩行事。
在样先天不足的环境里,每个人自出生就被迫带着抱团、共享和付出的使命,无论他本性是怎样的一种人。
物质生活直到今天都是极度贫乏的山村,人们如果不在意物质的得失,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一旦亲戚邻居家有事,家家户户都需要倾囊相助,因为人人都会这么做,人人都要这么做。
太多的情绪和感受,都压在心底,在人前谈笑风生忙前忙后。
更多的人,回到家中轻则长吁短叹,重则对家人恶语相向。
这是我看到的众邻皆无奈,虽隐秘却无比真实。
以上都是生存环境赋予人们的压力与压抑。
除此外每个家庭里的每个人,又有来自自己和家庭的无奈与痛苦。
贫穷、病痛、纠纷、损失、意外,迷茫、痛苦、焦虑、绝望……
这些共同的和私人的无奈与痛苦,交织在每个人的心里,贯穿一生。
所以老家当年“民间非专业劝说人”,应运而生。
每个从生活和人生之河中艰难趟过来的人,都应该感恩有这样一个隐秘而伟大的人。
正是她们/他们的劝说,让脆弱的心灵,不至于那一刻突然崩断,
避免了更多的“喝药自杀”悲剧。
没有真正历经过生活磨难的人,看到人们压抑自己的情绪,
总习惯性地端上鸡汤:你应该勇敢地说不,应该真实地表达自我,应该真实地展示自己的攻击性,最不济,也应该自由书写自我,坚持运动解压……
殊不知,身在绝望中的人,早已没有力气拒绝、不知道对谁攻击,更找不到自我的作用。
他当下最迫切需要的,是一个会“劝说”的人,
听听他从来不敢也没有当人说过话,然后大哭一场。
有些人,并不是他习惯于压抑自己的情绪,而是他一直生活在没有机会表达的环境里,或者说,他真实表达了、展现攻击了、做回自己了,生活会因此更糟糕了。
有人看到他的悲伤,有人听到了他的心声,有人理解了他的情绪,
他会在瞬间觉得,不那么压抑了。
我们村里的那些会“劝说”的人,比今天许许多多专家与大师的修为都高。
她们/他们从来没有指点那些崩溃边缘的人去做什么,
而多年以后,当城镇化的趋势让我小时候生活的农村荡然无存时,
每个人都自然而然地变得“真实”且“自我”了,
而此时,又有一群人,开始无比怀念“人情味”。
敬唯老师的21期
《归属·爱自我探索冰山对话营》4.0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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