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t History
马格利特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一切都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样
Evan D. Williams January 15, 2025
一名游客在德国法兰克福观赏雷内·马格利特的《图像的叛逆》 。图片来源：Hannelore Foerster/Getty Images
有时雪茄就只是一支雪茄。
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如是说——或者至少有些人说他是这么说的。但在弗洛伊德的追随者——超现实主义者的世界里，一切都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或者人们说的那样。你肯定看过超现实主义大师雷内·弗朗索瓦·吉斯兰·马格利特（1898-1967）的《图像的背叛》 ——“世界上最著名的烟斗”，它可能根本就不是烟斗。同样肯定的是，它值得再看一看。
在这里，我们分享三点见解，或许可以帮助您以全新的视角看待这部熟悉的作品。
它不是烟斗？？
从视觉上看，这是一幅非常简单的艺术作品。只有两个元素，都清晰地呈现出来：一个烟斗和一个标题，上面写着“这不是烟斗”。但我们如何才能调和这两个元素呢？
一种合理的解释是，这显然是一根烟斗，而马格利特只是在唱反调。这是法律俚语马格利特辩护背后的观点——一个可笑的自相矛盾的断言。引用一个联邦案件：“一封写在律师信笺上并由律师签名的信，其中包含一份声明，称没有律师参与其制作，具有一定的超现实主义特质。参见雷内·马格利特的《图像的叛逆》 ……”
超现实主义画家雷内·马格利特写给诗人科利奈特的两封信的素描。照片由 Tim Ireland/PA Images 通过 Getty Images 拍摄。
这不仅仅是律师的过度字面解读。艺术史典籍中有很多先例。超现实主义者和他们之前的达达主义者试图引爆语言的逻辑——部分是为了揭露以成文法为结构的社会的根本不合逻辑之处。
例如，我们就是这样得到弗朗西斯·毕卡比亚为杂志《391》（1917-1924）绘制的不协调的技术图纸的：螺旋桨被标记为âne（驴子），锯子磨刀器被标记为le papa（爸爸）。此外，还有马格利特自己荒诞的文字游戏记录。他 1927 年的画作《梦的解析》错误地标记了几种常见的家用物品，而 1928 年的一幅作品描绘了一个靠在光秃秃的墙上的空画框，其匾牌上写着paysage（风景）。
这种对否定表面事实的喜爱，让立体派大师阿尔伯特·格莱兹 (Albert Gleizes)评价道，对于达达主义者及其后继者来说，“什么都不存在”。但马格利特坚称，他最著名的作品不是胡说八道或虚无主义：
啊，这只著名的烟斗。人们因此责备我！然而，你能塞进我的烟斗吗？不，这只是一个象征，不是吗？所以，如果我在照片上写着“这是一只烟斗”，那我就是在撒谎！
从这个角度来看，《图像的叛逆》成为了一个强有力的元信息，说明了我们使用的符号与其所指代的对象之间有时紧张的关系。这个话题将成为 20 世纪中期思想家的沃土，比如乔治·博克斯，他创造了“所有模型都是错误的”这句谚语，还有艾伦·沃茨，他警告我们不要“只吃菜单，不吃晚餐”。
比利时马格利特博物馆新闻发布会上展出了马格利特众多重现烟斗主题的画作之一。图片来源：John Thys/AFP via Getty Images。
所以，这不是烟斗，只是烟斗的图像。但等等——米歇尔·福柯说——还有更多。
福柯在 1973 年出版的《这不是烟斗》一书中认为，这句话本身就是一种元信息：“‘这不是烟斗’这句话并不是烟斗。”毕竟，“烟斗”这个词就像图像一样让人联想到物体，但你也不能把它塞满。
换句话说，这件非常简单的艺术作品变得复杂了。至于如何协调其中的元素，洛杉矶郡艺术博物馆（该博物馆在过去半个世纪中一直收藏这幅画）称这简直是“不可能”。
几十年来它基本上被忽视了
马格利特在 30 岁时创作了《图像的叛逆》，当时他与布鲁塞尔的半人马画廊签订了合同，三年后他便可以全身心投入艺术创作。在此之前，他曾从事广告工作，设计过流行的新艺术和装饰艺术风格的租车海报和肉汤块。
保罗·艾吕雅（Paul Eluard）写给雷内·马格利特（Rene Magritte）的明信片在德鲁奥酒店（Hotel Drouot）展出，2021 年。图片来源：Chesnot/Getty Images。
油漆还未干，这根烟斗就在超现实主义界掀起了一场小旋风，萨尔瓦多达利在《La Publicitat》的文章中提到了它，安德烈布勒东和保罗艾吕雅在一篇论文中也暗中提及了它。
但街头信誉并不能带来回报。当这幅作品在巴黎美术宫公开展出仅两周时，马格利特的合同已经结束，他又回到了广告行业。他还带着一些疑虑加入了共产党。
1936 年，马格利特以笔名 Emair 设计电影海报时，在纽约的朱利安·莱维画廊举办了个人展，并为此创作了一本较小的英文版《图像的叛逆》。展览惨败。作品一无所获，评论家们也非常严厉：
给[超现实主义]一英寸，他们就会让我们喘不过气来……[马格利特的]画布大部分都缺乏我们称之为审美的品质……[我]证明可以毫不费力地揭开超现实主义的全部花招……
20 世纪 40 年代，比利时处于德国国防军的统治之下，马格利特隐居起来。他写信给一位朋友说：“我不太想展出《烟斗》，这可能会成为把我关进精神病院的借口。”
这就是最黑暗时代图像的背叛。战后，这位艺术家靠伪造毕加索画作和钞票维持生计。直到 1954 年，《图像的背叛》才重见天日。
最初的法语版本曾被收录在纽约西德尼·詹尼斯的马格利特的“文字与图像”展览中。这次，评论褒贬不一： 《艺术文摘》称这幅作品“令人震惊”，并首次以印刷形式复制了烟斗，而《艺术新闻》则对马格利特的“实物教学似乎有点幼稚”嗤之以鼻。无论如何，这场展览都是空谈，只有一件作品卖了出去。
最终，在 1957 年（创作 28 年后），这幅画找到了买家：超现实主义的主要赞助人威廉·科普利 (William Copley)。1978 年，科普利将这幅画委托拍卖，洛杉矶郡立艺术博物馆以 11.5 万美元的价格将其拍得。在当时，这是一个不错的成绩，但在另一代人中，马格利特的画作将开始以数千万美元的价格出售。
无论《图像的背叛》如今能卖出多高的价格，其文化影响都是不可估量的。正如传记作家亚历克斯·丹切夫所说，马格利特的烟斗如今已成为“这个时代公认的智慧的一部分”。
这个主题不断激发马格利特的想象力。
尽管马格利特希望我们问“烟斗是什么？”，但他的作品规模和范围意味着我们有时不得不问“哪种烟斗？”
马格利特对烟斗的迷恋早于他对文字和图像的实验，并且在他的所有艺术改造中始终存在。
1920 年，刚从艺术学校毕业的马格利特画了一幅准立体派肖像，描绘了诗人皮埃尔·布尔乔亚抽烟斗的场景。八年后，烟斗变成了漂浮在月球梦境中的抽象形式，让人想起伊夫·唐吉。
一名游客在洛杉矶郡立艺术博物馆欣赏雷内·马格利特的一些最著名作品。图片来源：Robyn Beck/AFP via Getty Images
这位艺术家短暂而狂躁的“肮脏时代”的典型代表是《教皇的罪行》（1948 年），这幅画描绘了一个长着巨大绿鼻子的男人同时吸着三根烟斗，动作夸张。在《贝尔瑟姆夫人的信使》（1964 年）中，烟斗再次放弃了功能，转而采用形式，飞向月光下的天空。
马格利特总共创作了 50 多幅烟斗画、素描和蚀刻画。即使我们将调查范围缩小到那些明显不是烟斗的烟斗，仍然有不少值得考虑。
前面我们提到过《图像的叛逆》的两个版本：1929 年的原作和 1935 年他寄到纽约的英文版。但我们还没有提到他在 1952 年至 1964 年间创作的另外六个版本。
这些都是同一主题的细微变化：烟斗的形象和说明它不是什么的铭文。在给朋友的一封信中，马格利特解释说，他画了最后一幅这样的作品“因为希望尽可能多的家庭都有这样的物品。”
然后是马格利特最后的作品之一《两件奥秘》 （1966 年），这给我们留下了另一层神秘感。在这幅画中，还有另一幅画：现在我们熟悉的《图像的背叛》，它放在画架上。悬在半空中的是另一根烟斗，但这根烟斗被放大和简化，就像一个变成实体的阴影。
这是否意味着它不再是管道了——或者说它更像管道，因为它已经从框架中脱离出来了？这是一个元元信息，我们下次再来解读。
与此同时，您可以在洛杉矶郡立艺术博物馆的布罗德当代艺术博物馆三楼观看《图像的叛变》——原版。该机构还收藏了马格利特的另一根烟斗，嵌在《解放者》（1947 年）中，但目前尚未向公众展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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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链接https://news.artnet.com/art-world/rene-magrittes-pipe-treachery-of-images-25614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