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避风坞入海口的右边,有一座火力发电厂,人们把这个地方称为“电灯头”,电厂的煤渣就堆积在海边,有很多穷人就靠在“电灯头”加煤渣来维持生活。我们刚来厦门的时候,母亲每天背着我,跟着人们去煤渣场捡煤渣,然后卖给附近的打铁店,他们用作燃料,这样才能换回几斤米过生活。
因为当时大家的生计都很艰难,捡煤渣的人很多,所以母亲有时候一天捡不到一两斤。为了能多捡些煤渣,她只好在煤渣堆上挖洞,人要钻进去掏,这其实很危险,弄不好会被埋在里面。她就这样,钻进去的时间长了,就出来透透气,只能这样。由于长时间的劳累,母亲病倒了。”[1]
这是生活在厦门港旧鱼行口的老人家张国和讲述的故事,这也是生活在沙坡尾的大部分老一辈普通人对于厦港发电厂的印象。厦门的的第一盏电灯就会在厦门港亮起来的,可以说厦门港,是厦门走向电气化时代的源点。
彩楼正面中央是大大的“WELCOME'字样 by 福建日报
停泊厦门港里的大白舰队(上图)和满清官员与海军官兵的合影(下图)by 福建日报
1908年3月22日,清政府驻美国大臣伍廷芳致电外务部:“美国遣水师舰队游历环球,澳洲政府特请前往,日本亦请赴横滨等处,我政府似应照请。”外务部接到伍廷芳的电报,立即表示同意邀请美国舰队访华。
1908年4月30日,美国政府接受了中国政府的邀请,并由美国驻华公使柔克义照会:“美国水师提督伊摩利(Ad-miral Emory Sperry)将带领第二队装甲舰八艘,于西历10月29日开至厦门,停泊六日。”这八艘美国军舰组成的舰队访问中国,成为这次环球访问日程中的最后一站。
为了这次接待清政府准备了白银40万两,将街道和寺庙,道观等名胜修葺一新,告诫居民美军官兵所到之处切勿喧扰。而在前文提到的彩楼和迎宾馆,建筑费用高达70万美元(中方最终统计数字为近50万两白银)。
迎宾馆里的欢乐场景 by 福建日报
1908年10月30日星期五上午9点左右,舰队到达厦门,并按照指定的顺序在厦门港外分成两列抛锚。大清海军提督萨镇冰率海圻、海容、海筹、海琛4艘巡洋舰,并驱逐舰飞鹰号,训练舰通济号,炮舰福安号、元凯号及海关巡洋舰并征号、海关海底电缆铺设船福州号编队出港迎接,仪式隆重,盛况空前。
晚上7点,军机大臣毓朗、外务部尚书梁敦彦等在厦门临时搭建的迎宾馆的宴会厅宴请美国舰队海军官兵代表。7000多名美国海军官兵登岸穿过灯火辉煌的彩楼,进入摆满盛宴的迎宾馆,他们十分开心,称之为“乐趣城市”。
在访问的最后一天,即11月4日,厦门还盛放烟花,这是福建厦门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放烟花活动,美国舰队官兵度过了一个令人难忘的夜晚。略感遗憾的是,放烟花失火烧毁了美国海军官兵部分等待寄出的明信片。[2]
如果说,电灯第一次在厦门港点亮是因为“面子工程”,那么电灯再次在这里亮起的时候,则是实打实的民生工程。
电灯公司前堤岸全景(陈亚元收藏)by 海峡问史厦门电灯电力股份有限公司 《画说厦门》by 海峡问史
民生路和电力厂 翻拍自《图说厦门》by 海峡问史
民国元年(1912年)5月,公司获准建造发电厂。(公司)资本金为30万元(每股10元),首期股东筹资15万元。公司聘请日本工程师安装设备,1914年竣工。公司购置设备花4-5万元,基建花4万元,实际费用合计为10万元。虽然公司成立不久,但用户很多,电灯数一下子增至6000盏,博得用户的好评。
1938年5月,厦岛沦陷。“电厂为敌伪福大公司占领。迨伪政府成立后,乃与自来水公司合并,而为伪水电公司。在此时期,敌伪纯以营利为目的,对于设备不加改善,致供电时断时续,因之用电随之剧减”。1945年厦岛光复,“市政府工务局奉令设立水电整理处,接收伪水电公司,继续供电。至(民国)35年4月1日,市府为应股东之要求,交还民营,易名为商办厦门电灯电力股份有限公司”。
1941年的民福路和电力公司 翻拍自《图说厦门》by 海峡问史
1949年的厦港发电厂,遭受毁灭性灾难:
厦门解放前,国民党匪军疯狂破坏闽南规模最大的厦门电厂。该厂电机室全遭炸毁,死伤员工多人。全市各工厂因断电源而被迫停工。10月16日深夜11时,人民解放军正在猛攻厦市之际,汤恩伯总部派匪乘卡车携带内装炸药的火油五箱,闯入电厂,勒迫停机,并将护厂的工友赶开,随即将两机室封闭,将炸药安置于两部电机及一部抽水机上。至17日4时一刻,一声巨响,厂屋与电机炼炉全被炸毁。工友杨乞来、林开生当场毙命,并有多人被炸伤。全厦人民对匪军此种罪行,莫不切齿痛恨。[3]
1967年的电厂 翻拍自《图说厦门》by 海峡问史
解放后,厦港发电厂逐渐恢复,由最初的夜间供电进步至1954年3月的恢复日间供电。再后来,厦港发电厂再也满足不了社会需求,让位给岛外新型大规模的电厂,原电厂从一开始的电厂疗养院变成了厦门船舶修造厂的生产车间。而如今,造船厂早已没落,前两年,厂房被拆迁一空。现在,这里是一个庞大的工地,日夜不息地轰隆作响。
注释:
[1].《吹着海风成长——我在厦门港的经历》,口述人:张国和,《口述历史:厦门港的记忆》P136.
[2].材料来自《解密|百年前 美国庞大舰队造访厦门》,福建日报公众号,2015.03.13
[3].材料来自《沙坡头与民生路:厦门电力小史》,海峡问史公众号,2020.08.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