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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辉瓒这个名字,在“文革”中非常有知名度。他不是当时的人,而是出生于1885年、死于1931年的一个国民党高级将领。名辉瓒,字石侯。
他的名字之所以让全国人民都记住了,就是因为湘潭的诗词里提到了他。《渔家傲·反第一次大“围剿”》上阙写道:“万木霜天红烂漫,天兵怒气冲霄汉。雾满龙冈千嶂暗,齐声唤,前头捉了张辉瓒。”
我们都知道前头捉了张辉瓒,如何捉到的,却没有具体说明。
数年后,我买到20本小册子,是上海书店出版社出版的,10本一套,全是20世纪二三十年代报人们写的笔记,其中一本,是陶菊隐先生的《政海轶闻》。这里就有一篇《张辉瓒》,细说张辉瓒如何被捉,结局如何。
本书是陶氏早年的一部时人行迹笔札,上海文明书局曾于1934年8月印行,传主多为民国政治舞台上的名流巨子。全书以20多位民国著名人物为章节,简单写他们的生平轶事。
张辉瓒,上过日本正规军事学校,20世纪三十年代任国民党师长,系围剿红军的前敌总指挥,长沙人,与湘潭是大老乡。
1930年秋,国民党命令部队进剿红军所在地东固,在江西主政的鲁涤平得令后多次电报催张辉瓒进攻,张因后援未到,不敢贸然进发,一直迁延时日。他写下一封密函,交由勤务兵送给鲁涤平,说明延宕理由。勤务兵雇了一个挑夫,走不多远就遇到了红军,于是“窜走榛莽间得免。惊定,觅挑夫,已杳。盖挑夫亦敌卒所饰,密函入敌手矣。”鲁涤平再次电催,张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出兵围剿红军。
密函被红军截获,张辉瓒的命运会好到哪里去?
山路崎岖,张布一字长蛇阵,循序渐进。红军早已埋伏此处,一声号令,早将张的军队剪为数段。
本是前去围剿,不意被人围住,突围活命成了张辉瓒的唯一选择。张拿过一把手枪,穿上士兵的服装,对从者说:“从现在起,我已改为李姓,跟你们一样都是兵,再不要称师长了。”边说边走,“过曲径,与敌兵遇,特务连帖然缴械。”
此时湘潭疾步走上前去,握着张辉瓒的手说:“石侯先生,我们分别数年,没想到在这里相见。”随后对士兵们说,“这是我的旧友,要好生对待。”张听到湘潭这一席话,默然无语。
过了半月,有一块木板,从赣江上游漂流而下,上面放着一颗血肉模糊的人头,旁边写着“张辉瓒首级”字样。
上图照片为张辉瓒
可是首级已经腐烂,经多人辨认,都说不能确定。
鲁涤平将张辉瓒首级泡入酒坛,亲自勘验,仍不能确认。再命令朱耀华旅长前往辨认,朱与张是姻亲,很熟悉。他说,张辉瓒有复齿,估计就是哪一颗牙齿出现了叠加。按照这个线索再看酒缸里的人头,果然是。
于是,国民党用木头做了一个人身子,接上头颅,隆重归葬岳麓山。
为了“正面宣传”,国民党极力封锁这一消息。陶菊隐先生以特约通讯形式将这次战斗的结果发表于《大公报》,通讯引用了湘人追悼张辉瓒的一副挽联:“感公知己十年前,闻道没全师,天涯欲祭疑公在;受命专征千里外,伤心问忠骨,江波无语载元归。”“江波无语载元归”,“元”就是“首”的意思,巧妙地透露了“中央军”的失败和张辉瓒的结局。这下可惹恼了当局,斥之为“为匪张目”,陶本人受到追查不说,还牵连当时任《大公报》汉口办事处主任的徐铸成先生遭到禁锢。
张辉瓒在羁押期间,国共两党都想借他做些文章。国民党那边想救下张,而共产党这边也开出了条件,用100多名被国民党关押的共产党员换张辉瓒生还。条件谈好了,只待双方放人。
哪知在批斗张辉瓒时,群情激愤的百姓把张辉瓒打得头破血流,情急之下把他给杀了,这事发生在1931年1月28日东固万人公审大会上。
国民党得到这个消息后,把准备用来交换的100多名共产党员推进电椅室,百般行刑之后,全部杀害。
陶的这本书,曾于1934年8月由上海文明书局印行,那时还是民国,原稿发表于《大公报》,国民党定义这文章“为匪张目”,即客观上涨了共产党气焰。应该说,就史料而言,当时还是比较客观的,为我们了解张辉瓒如何死亡,提供了翔实资料。
这两套丛书我至今没有读完,好在每本册子很薄,随手翻翻,总能读到那个时代一些新奇事情,如溥仪与他妹妹三格格的通信,皇权之外,透露出兄妹的人间真情,值得一读。
新政以后,陶先生历任上海市政府参事、上海市文史研究馆副馆长等职,于1989年在上海逝世。
(《政海轶闻》,陶菊隐著,民国史料笔记丛刊,上海书店出版社1998年3月第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