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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图,当年布达佩斯备忘录签字仪式。
俄国领导人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表示,他们从未拒绝与乌克兰谈判。谈判的前提是,尊重当前现实,基于在伊斯坦布尔达成一致的谈判文件。
前一句,就是我占领了你的土地,就是现实,要以这个作为谈判的停火线。
后一句,就是在2022年3月,我们两国在伊斯坦布尔谈判了,达成了协议,有“并实际上签字了”的文件在。
那么,普京为何对伊斯坦布尔“协议”如此念念不忘,协议主要内容是什么?这个协议到底实际签字了没有?直到今天,仍然只知有此一事,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美国《外交事务》杂志于今年4月刊登了一篇文章,谈及过去俄乌两国谈判期间很多不为人知的细节。这篇文章发表7个月了,也不是所有人都对2022年3月俄乌谈判细节都了解,更多的人不知道那时“即将达成的协议”是怎样没有实现最后生效的。
先说协议的主要内容,你就理解为什么普京念念不忘这个协议了。
主要内容是:在领土问题上,双方同意把克里米亚和顿巴斯地区的领土主权争议进行搁置,俄罗斯同意乌克兰加入欧盟,不同意乌克兰加入北约。
这个仗打到今天,将近1000天了,双方伤亡加起来至少120万人,两个国家打得处处焦土,俄罗斯的目的其实也就是让乌克兰放弃对这些俄占领土的声索,最后慢慢变成俄罗斯土地。事实上,俄罗斯在其后也就是这样做了,通过公投把乌东四州从法律上变成了俄罗斯土地。
既然已经是法律意义上的俄罗斯土地,普京为何在各种不同场合还强调要依据伊斯坦布尔协议呢?这就是做贼心虚了。单方面改变乌克兰领土的性质,毕竟是强取,国际社会也不予承认,而如果通过双方协议达成,那就名正言顺了,人家乌克兰都同意了,你们还有什么意见?
那,这个协议签字生效了吗?我们再来看看普京先生的几处表述。
1. 据参考消息援引法新社报道,克里姆林宫一再表示,2022年春,俄罗斯和乌克兰“接近达成协议”。
2. 普京说:“我们设法达成了一份协议,这才是重点。乌克兰代表团团长的签字证明了这一点。签字这件事意味着乌克兰方面对达成的协议基本上是满意的。”
3. 普京在9月份举行的东方经济论坛全体会议上说:“我们已经多次谈过这个问题,我们几乎就潜在和平协议的所有内容与基辅政府代表达成了共识,并同意了一切。而且(乌克兰)谈判代表团团长已经小签了这份协议。”
按照俄罗斯的说法,这份“几乎就潜在的和平协议”“接近达成”,乌克兰代表团长签字了,代表团团长“小签”了这份协议。
朋友们,这份让普京念了3年的协议到底签字了吗?
俄罗斯恨死了英国前首相约翰逊,就在这个协议即将签署的当口,他去了乌克兰,对泽连斯基说,援助马上就到。于是,乌克兰方面下定决心没有在这份协议上签字。
后来战况发展,双方血海深仇,就更没有坐下来谈判的可能了。
我还注意到,此后,乌克兰方面一直不愿意谈判,俄罗斯方面一直说自己主张谈判。到了今年8月,乌克兰占领库尔斯克后,俄罗斯方面才说,已经没有谈判的可能了。
说是这么说,如果乌克兰方面愿意谈判,俄罗斯方面巴不得。
行文到此,该说第二个问题了,也就是标题中提出的问题:普京先生念念不忘的,不应该是没有最后签字的伊斯坦布尔协议,而应该是当年4国共同签下的《布达佩斯备忘录》了。
美利坚合众国、俄罗斯联邦和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重申它们对乌克兰的承诺,尊重乌克兰的独立和主权以及现有边界;除非在出于自卫以及其他符合联合国宪章的规定情况下,否则绝不使用任何武器,危害乌克兰的政治独立和领土完整;绝不通过经济胁迫方式,使乌克兰屈从于他们的经济和安全利益;乌克兰以无核国家身份加入《不扩散核武器条约》之后,如乌克兰面临或遭到侵略危险,三国将立即推动联合国安理会采取措施对乌克兰提供援助;遵守不对《不扩散核武器条约》中的非核武器缔约国使用核武器的义务。
美国总统克林顿、英国首相马卓安、俄罗斯总统叶利钦、乌克兰总统库奇马联合签字,1994年12月5日
上面这个家里用得着。
如果对《布达佩斯备忘录》念念不忘,不,只要不是刻意忘记,哪里会有后来俄罗斯对于乌克兰的两次侵略?哪里还会有2022年3月再次谈判?如果美国人记得这份备忘录,怎么可能在俄罗斯入侵克里米亚后态度暧昧?怎么可能在2022年俄罗斯大举侵略乌克兰后迟迟不提供承诺的保障?倒是英国人还有点契约精神,正是这点契约精神,让俄罗斯看作眼中钉。
即便2022年在伊斯坦布尔签订的协议完全生效了,也是乌克兰在高压之下的委曲求全,完全应该算不平等条约。何况这个协议还只是由团长“小签”了,按照国家事务的惯例,一个代表团长小签协议,只是大体上同意,本国总统不签字,是算不上协议生效的,这放在哪一个国家都成立。为何普京在这一根稻草上如此记忆深刻?
对己有利的就记住,对己不利的就忘记,这就是许多集权国家处理国际事务的德性,不唯俄罗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