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乡人家
承德 杨东民
燕山之北，塞外河川，春天被拉得好长，清明伊始，伊逊河两岸才开始泛青，期待已久的人们便开始精选细土，迫不及待地支起塑料暖棚，开始旱育席植稻苗，一时间宅左园地、屋右平台、田前地头、村野塘边，低矮的塑料棚一片片，明晃晃，伴着徐徐的暖风，弥漫着农耕的气息。
九曲伊逊，蜿蜒如带，野径疏篱，粗蔬细苇，枯草新绿，岸鸟腾转，犁铧将田地翻出一道道口子，泛着青绿，散发出泥土的清香。被春雨浇灌过的土地是深褐色的，变得柔软细腻。渠水涌动，分流到不同区域的稻田里，浸透一池池泥土，不断勾画新的领域，栖息一冬的田鼠蹿逃而去。挽起裤管，在泥土与泥水间迂耙，一双赤脚行走在烂泥里，稀泥从脚趾缝里钻出来，那感觉细腻温柔，如儿时奶奶的怀抱，细腻了生活，温柔了岁月。乡村的生活能洗涤一切劳累，变得平缓、浓郁、踏实。
五月正是插秧好季节，庙宫水库开始有计划地放水，伊逊河水面初平，鱼儿涌动，虾穿幽暗，两岸绿色丰盈。掀开塑料棚，一床床一席席嫩绿的秧苗透着柔光，慵懒可爱。一片片儿被抬上挑担，一卷卷儿被搬上推车，跨渠沟，过田埂，渲染到每一块田地。
云在青天，水田漠漠，阡陌交通，星罗棋布，青秧在田，水平如镜，鸟儿在天，人在水面，光天云影，山水相接。人们站在水田里，一棵秧一棵秧地插，身子向后退，犹如一支画笔，秧苗一排排一垄垄，把田地涂抹。几只又大又笨的傻鸟立于田埂，直勾勾地审视着农人的劳作，偶有一只闯出几步，从池水表面捞起一只飞虫。
稻秧分蘖，绿意葱茏，去稻田放水是一件内心丰盈的事情，扛起大锹，在田埂间留一处背影。田埂间黄豆叶试探性地抚过小腿，细致丝滑，如风如水。有蚂蚱跳起，有蜻蜓停歇，有鸟儿倏离，有蛙儿腾跃，蛙鸣鸟叫，夕阳掠影。软泥含着草根，粘稠丝扯，卷起泥土于埂上，渠水便迫不及待，汩汩而流，越过埂口，灌入清凉的一池田地，拥抱每一株秧苗。有飞虫密密麻麻，映着阳光，萦绕于草尖，氤氲于绿野，钟情于山水，翩跹舞动，不知疲倦。
伴着农人的微笑，稻子逐渐成熟弯腰，田野便一片金黄。点缀几株绿树，田野映衬一片农舍，几抹炊烟袅袅，水草丰美，远山如黛。伊逊河水，辗转迂回，暗流涌动，不言不语。农人收割成果，镰刀在稻田里翻飞，汗水在谷穗间挥洒。
透过大地细观农事，朴素而又深沉，平静而又充盈。金之犁铧，木之挑担，水之河渠，火之日月，土之乡野，抚河川之脉动，接天地之灵气，心归田园，自得其乐。伊逊河畔，稻乡人家，心境悠长，风景如画。
校对：陈水清
摄影：潘克军、龚河
杨东民，男，1972年出生，河北省承德市隆化县人，乡镇干部。平时喜欢文字，记录平凡世界，记录平凡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