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是在抗日战争的烽火中度过的。那时大人带着我整日颠沛流离,我连皮球是啥样也不知道,更谈不上看电影了。我没有品尝过电影的滋味,以致后来当我那年轻的父母去电影院,为他们的爱情加热的时候,我眼不馋,心不动,安安稳稳地坐在家中,拧亮所有的灯,怀里抱个饼干筒,一手捧着看不腻的福尔摩斯小说,一手拿着火钳,随时准备对付那突然出现的未知的可怕的怪物。
有一天晚上,爸爸和妈妈去看电影《夜半歌声》。妈妈回家后竟一宿没合眼。第二天,她一面喊头痛,一面不住地对爸爸说:“太可怕了,简直太可怕了!”“难道电影中有比福尔摩斯小说中更可怕的东西?”我心中飘浮起一团疑云。受这种好奇心的驱使,我一心就想看一看《夜半歌声》;但是父母是绝不愿意带我去看这样的电影的。于是,我把这一心愿告诉了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大表哥。他听了哈哈大笑,刮了刮我的鼻子笑我是傻瓜,当即接着我去看电影。那天我们一口气看了三部电影:一部是《艳阳天》,一部是《出卖影子的人》,还有一部就是《夜半歌声》。
坐在黑魆魆的电影院中,我有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兴奋之情。我不住地想,那块白白的幕布上,哪来那么多人影,会动,还会说话?……想问问大表哥吧,刚张口就被他捂住了小嘴巴。《夜半歌声》开始后我连大气都不敢喘。银幕上展现的画面是那么可怕,那么恐怖,令我毛骨悚然。我好几次都被吓得钻到椅子下面。
回家的路上,我兴奋异常,银幕上所展现的一切,不住地在我脑中翻腾,变成一个个又粗又黑的大问号,甩也甩不掉。这时,我才真正体会到电影确实比福尔摩斯小说更有魅力。
可不,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敢一个人走夜路了;宋丹萍那毁了容的脸,不时在我眼前闪现,睡觉我要妈妈陪,上厕所也要妈妈陪。瞧我这付神不守舍的模样,父母总算发现了一部电影对孩子的心理影响竟是如此之大。为了尽快摆脱我对电影就是恐怖的错误心理,父母主动带我去看了一部美国动画片《幻想曲》。那梦幻般的仙境,那优美的乐曲,使我沉浸在美的享受中。电影真是一个神奇美妙,而又丰富多彩的世界呵!
孩提时对电影的印象,使我深深感到电影和电视对儿童心理的成长影响太大了,特别是在今天,电视走进了千家万户,孩子们对社会对生活的认识,除了家庭的影响,更多的是来自银幕和屏幕。一部好的影视作品对陶冶情操,净化心灵所起的作用,可不能低估啊!
电影在我的童年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对我的一生也起着不可忽视的影响。记得刚解放那阵,银幕上的董存瑞、赵一曼、保尔·柯察金和瓦尔瓦拉曾深深地激励着我,我做过许多幸福的梦,也有过无数美好的憧憬。我曾立志要像他们那样度过自己的一生,把自己有限的生命贡献给无比壮丽的革命事业。后来我虽然考进了同济大学建筑系,但对电影的兴趣丝毫没有减退,只要考试一完毕,我就整天泡在电影院里。通过看电影,培养对文艺的爱好。我所以对歌唱产生兴趣,就是从学唱电影歌曲开始的。记得,我曾含着热泪,看了二十遍《白毛女》,“北风吹,雪花飘”的歌声,伴我度过了少女时代,送我进了歌剧院。十年后,我又唱电影《白毛女》的插曲“北风吹,雪花飘”走进了千家万户。歌声像“红娘”,使我与电影结下了不解之缘,我为许多电影配了唱。当我还不是中国音乐家协会的会员时,我已经是中国电影家协会的会员了。想到这一点,我心里就无比激动,这不仅是因为为电影配唱是我歌唱艺术中的一个重要部份,更因为电影工作者尊重我的劳动,把我视为他们的一员。通过与电影工作者接触与交往,我增加了艺术素养和寻觅到许多艺术知音,使我的歌唱艺术日臻完善。
我爱看电影,我爱唱电影歌曲,我愿把自己的爱化作歌声奉献给亿万观众。
发表于《上影画报》1986年10期
后记
有读者在后台私信我这张图。这篇文章在十多年的互联网上被张贴过。不过公号上没见有人发,值得发上来扩散。此文大概率是约稿。作为同城名人以及电影圈的老朋友,她好像应该很乐意接受上海电影制片厂的邀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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