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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06 期︱
寒衣节随想
文/张北平
“青烟日落更黄昏,
路火千堆处处痕。
寄字亡魂焚币尽,
冥途冷远念家亲。”
又是农历十月一,遵照先辈流传至今的“慎终追远”风俗,我们兄弟三人如往年一样去给已故的爷爷和婆婆,父亲以及未过三年的母亲送寒衣。烧些纸衣,纸被和纸钱,与往年所不同的是今年烧的纸被比往年大了许多。几十年来,一如继往。因为儿孙实在是太过普通和平凡了,无有先辈为傲的作为,只能用最廉价,最简单的方式来缅怀已故的祖先人,这点儿孙能做到,所以多年来不管是清明节、寒衣节还是大年三十从未间断。他们的坟茔朴素平常,我在十几年前栽植的几棵松柏长得非常茂盛。我伫立在先辈的坟墓前,在蓝天白云之下,我的思绪穿越记忆的时空,跨越到了遥远的过去。
我是1957年出生的,父母亲都是朴实,善良,勤劳的农村人,他们分别用自己平凡的脚步走完了自己的人生历程,长眠九泉。
爷爷是1960年去世的,我对爷爷没有点滴印象。关于爷爷,村上的几位老人经常在我面前提及,现在这些老人都先后去世了。
听说爷爷的辉煌是在赵镇这个古老的镇街上开了一个不小的羊肉盆,非常有名气,方圆几十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十里八乡的人来赵镇赶集若不吃一碗“年娃张大(duo)”的水盆羊肉,这个集就白来了,爷爷的生日是大年初一,又排行老大,所以上辈人都称他:年娃张大(duo)。由他们的叙说可见爷爷的手艺有不凡之处。爷爷是个高个、秃头,时常脖子搭一条洁白的毛巾,说话底气足嗓门大,他一边在灶前操作,一边招呼顾客,生意甚是红火。
那时,爷爷在山上专门叫人养了两群羊,爷爷只要羊群从他身边走过,他用眼看,个别用手摸摸就能估计出这群羊能宰多少肉,从来没有看走眼。老人讲我爷把一头羊从前蹄提起来一撂就能准确的估出多少斤重,误差只在斤兩之间。他在赵镇繁华地段建了一座门面采木板楼,爷爷开羊肉盆把钱挣了,所以我家当时建的房和赵镇几个财东家相比绝不逊色,家有头门,二门,修的门楼,砖雕扁额,刻有“勤劳致富”四个楷书字,二门楼后有屏风,,雕刻精致,后面有倒座房,前面四沿齐,马衣松椽挂砧子,可使拦天网,那时我们弟兄小,房屋多,因而从社教开始住队干部,工作组再到后来的县委书记郭建义都无偿的在爷爷盖的房屋住过,郭建义在农业学大寨时住了一年多。爷爷用自己的勤劳和智慧打造了一个不错的富裕家庭。然而,任何人都无法抗拒历史的大变故,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国家公私大合营。一夜之间,爷爷的一切化为乌有,街道上做生意的拿炸油糕锅来合营,就与爷爷的资产平等,甚至说话比我爷爷说话的声音还大,那时候,爷爷的心理是那么的不平衡,多少个夜晚都睡不着觉。爷爷心里当时的难受程度,只有他的后代最清楚,最能理解。因而,爷爷后来干脆染上了赌博,抽大烟等恶习,家里生活一落千丈,在爷爷不到六十岁的时候,就撒手人寰,我们家在解放初定成分时,划为是贫农。
走出墓地,极目左右田野,满脑子都是回忆,看到的每一块田地都有故事,都是同父辈一起耕作流汗的画面,有辛苦,有快乐,同龄人生长在农村的都有着同样的经历。
走在整洁平坦的水泥路面,抬头看见已经废弃多年的礼泉水泥厂,它是1958年大炼钢铁时建的钢铁厂,规模不小,下马后这片场地就成了我们儿时的乐园了。我们村长与我一起的有好十五六个人,那时正值文革,不上学,我们就一起在厂子里边放羊,割猪草,上水塔,爬高烟囱上炼钢楼,我是娃娃头,带领大家玩各种自创的游戏,整天土头灰脸,记得当时钢铁厂有一个50多米高的烟囱,我们村有几个个子高,力气大的伙伴,轻而易举的顺着钢筋扶梯爬上爬下,我非常羡慕。有一天,我趁中午饭时厂区没人,决心一定要爬上烟囱的顶。那时没有安全意识,烟囱是方形,北面有麻花钢筋做的手扶梯,我克服巨大的恐惧,手把扶手,一格一格的往上爬,鼓足勇气终于快到顶了,但最后一格距离顶端跨度太大,自己手够不着顶端,最后掂着脚,挣扎着用手把住顶端的水泥棱边,纵身上了烟囱顶,当时那种既恐惧又兴奋心情时隔几十年都记忆犹新,坐在高高的烟囱上,向南望去,整个赵村街尽收眼帘,当时正是午饭时间,整个村庄炊烟袅袅,一幅纯天然的农村景色使我至今都不可忘怀,可怕的是自己从上面无法下来了。由于自己年令小,个子也矮,几次几番脚就是够不着最顶端的扶手。当时欲哭无泪,恐惶到了极点,用眼往下不敢看,一眼望不到底,极目四处,荒废的厂区内没有一个人影,最后只能硬着头皮,用出汗的手蹭在水泥棱上一寸一寸往出移动,勉强用脚够上最上边第一个扶手,战战兢兢地一格一格地下到了地面,我只记得自己瘫坐在地面好久好久,这是差点送了命的一次任性,至今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不是我命大,冥冥之中有我爷爷保佑着我。
回到赵镇老街,街道看似繁华,但再也没有了过去那充满人间烟火喧嚣了,满街道各种车辆,代替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没有了活力和生气,穿过街道,南边就是学校,我在这所学校读完了小学,后又在这所学校执教十八年,这里曾经有我的发小同学,有老师也有学生,言不必说这里给了我同学情,师生情,还有同志情,回想起来,只有感慨,现已是物是人非,留下的只是记忆,小时候的记忆太深刻,不可忘却的还有这所学校原来的铃声,我不知该叫钟还是叫铃,我认为那颗鐘是上天的赐予,那种穿透力,那种悦耳动听和幽扬的余音真是天籁之音,即使现代科技发达的今天,都无法制造出能发出那么特别音色的器物了,可悲的是如同我的爷爷一样永远消失了。
回忆的思绪随着我散漫的脚步已尽,哥哥的车在老屋门前停放着,抬头望着老宅,爷爷和父亲所建的房屋已无任何痕迹,过去门楼上砖雕四个楷书大字“勤劳致富”放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往事如烟,却历历在目,成了我永久的回忆。
张北平,礼泉赵镇石鼓人,出生于1957年1月9日,大专学历,从教从政四十余载,现已退休赋闲。喜爱翰墨,守砚不辍,每日习字数百,以解人间俗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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