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存文/心中,那片杏树林

乐活   2024-10-03 05:01   陕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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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76 期︱ 

心中,那片杏树林

文/崔存文


     泔河岸边的沟地里,有一片杏树林,在每年的杏花开满枝头的时候,我都要去那里看一看。

     今年也不例外。

     出门不远,沿着当年的小路,走一段下坡,就到了那片长满杏树的沟口。说是沟其实不是很深,宽不足百米,深却有千余米,沟东崖根的地方,有一条泉水长年流淌着,水过之处,有泠泠的声响,出了沟口,顺着地势溶入了泔河。

     泔河水流不大,清清浅浅,缓缓坦坦,一如河中平淡日月。水是从永寿罐罐沟流下来的,到了下游,水势沿着宽阔的河床铺展开来,没有一点轰鸣声,也不清脆,像个歌者,本要高歌一曲,但因为拖的太久,结果没有情绪了,变成一声叹息。


     进了林子,世界一下子安静了,踩在松软的土地上,我听到自己的 脚步声 ,和脚步声上面我的呼吸,再往沟地的深处走,甚至听到了我的心跳声。与外面不同,外面有各种喧嚣的声音,不是自然界的本能,而是強加于事物的,我心烦,不喜欢,想逃避,回归自然,那怕是我一人。头顶上,那一束无声色的暖阳,从树叶的缝隙中穿了过来,斜斜地铺在地上,暖暖地,手抓不走,声喊不去。

     我抚摸着身旁一颗杏树粗糙的躯干,端详着头顶的杏花,满树的花儿一朵一朵从树枝芽芽里崩裂开来。在我的眼里,枝头花的朵儿与往年不同,它比往年能大一轮。花瓣的吐丝不是过去的黄色,而是一撮撮的白,顶部竟然有细小的黑点点,紧紧地藏在花蕊中。我惊诧于眼前的杏树,虽经风吹日打多年,竟依然昌盛茂然,从不像沟外头的苹果树,树皮一层一层往下掉,没有了一点生机,这或许与树种有关系了。树枝上的花瓣伴着春风缓缓地往下落,轻轻地,连一点声音都没有,落在我的脚背上,落在我眼前的土地上。不远处的野雉警觉地抬起头看了看周围,照旧刨着窝旁边的土壤。我不想打扰它,更不想打碎这个幽静的环境,抬起脚从树身背后绕过,然后回过头再看看野雉,已不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我后悔自己怎么不轻轻再轻轻一点,让它有更多的时间再我的脑海里存在一会儿,像我儿时的梦,从未消失。


     沟口有一户人家,姓龚,我称作龚叔,山东曹县人,当年逃荒时落户我村,儿孙一大群,他负责管护这一片杏树林。龚叔也喜欢花开的时候,每逢春雨落下,他沿着小路往沟里走,看见沟的两边已生出蒙茸茸的浅草,和一些对不上名字的野花。龚叔走了一圈又一圈,感觉自己心憔力悴,就靠近一处岩石旁,迷上双眼,打着盹儿,养起精神来。恍惚间,他感觉有个心仪的女子走进他的梦里,挽着他的手臂,亲吻着他的嘴唇,抚摸着他的后背,搅得他浑身上下火辣辣的,幸福、惬意的快感瞬间似一股热流直抵脑门。梦至深处,他会意的笑了,笑的那么开心、那么深情,连脸上的酒窝也浅了,成了一个小括号,酣水浸湿了胸前的灰色连襟夹衣。

     不远处,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惊醒了龚叔,他揉了揉困顿的双眼,顺手捡起一块土块,顺着麻雀的叫声,扔了出去,时下还在一蹦一跳的麻雀儿,“哗”地一声落荒而逃。他恨这些鸟儿扰乱了他的梦,打破了他对那个女人的思念。

     龚叔移步沟口,发现沟坢的树顶上,一只瘦小的麻雀撕扯着一方的羽毛。龚叔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他知道这只麻雀喜欢着对方,又是一只公鸟,不然,它的声音那么好听、动人。

     “哦,人和动物也是一样的。”

     “我能像那只麻雀就好了。”龚叔心里这样想。


     龚叔想念的那个女人,是村子一个被人称作红航的寡妇。这样的名字,或许,对她来说是命定的夙缘,想她还未出生之时,这两个蓄满精灵的字就等着她的到来,是上帝专意留给她的,她的命运如航道一般,在泔河岸边等一个穿云过渡的男人,那个男人用心灵摄取她那双柔情蜜意的眼神。

     十八岁那年,红航嫁给东村的一个患有风湿的男人,手指的骨节是粗壮的,脚趾头向内弯曲地生长,走路腰挺不直,说起话来女人味太重,村上人没有想到红航和这样一个男人结了婚。结婚那天,我去了,龚叔也去了,龚叔喝了一壶闷酒,脸上红一块白一块,摇摇晃晃回到了家,若不是耍房的鞭炮声惊醒了他,龚叔可能还再打着鼾声,想他的意中人。一年不到,红航生下了一个男婴,取名天宝。


     宝鸡峡工地开工那年,红航的男人也去了,负责渠首的工程计量,活不重,谁知一场大暴雨冲毁了堤坝,连同值班的房子也被崖畔上的土块压垮了。第二天,等工友们发现时,红航的男人已经死了,没有给红航留下一句话。埋葬的那一天,雨很大,红航端着骨灰盒,哭的死去活来,她哭她那个男人,哭那个曾经给她短暂快乐的男人……

     红航在办完男人的丧事后,每天都沉浸在悲伤中,她望着“呀呀”学步的孩子,想,她不能这样,要坚强生活,要挺起胸膛面对一切。想归想,但现实是无情的,她身后背着孩,一手里提着开水壶,另一手托着锄头,在太阳花冒尖尖地时候,来到了泔河岸边,想用泔河的水把玉米地夏灌一下。机器轰鸣了,渠水满了,水进地了,红航累了,头上的水珠一滴连着一滴,不停地往下淌。她想坐在一旁的高坎上休息一下,给孩子喂一顿奶,还未到奶头塞进孩子的嘴里,却脚底下一打滑,整个身子和孩子一起滚入刚刚浇过水的玉米地里,整个身子湿漉漉的,她硬撑起身先把孩子放好,然后用河水洗了一把脸,边给孩子喂奶边“嘤嘤呜呜”地哭了起来。她哭她的伤心,哭她那个不争气的男人。尽管那个男人没有给她带来幸福,但她不恨她,她曾说过,女人是地,男人是犁,女人就是为男人生的,男人怎么蹂躏女人,女人都不能反抗,男人再不行,女人都不能移情他人。她陶醉在自己两弯迷秀的杏眼里,如一钩凉月在镜子里,遮也遮不住。

     红航的苦龚叔看到眼里,每到天黑的时候,他就把自家地里产的蔬菜给红航送到门口,地里需要上化肥了,他会及时把化肥背到地头,未等红航来,化肥已撒在地里,村里人曾议论过,但龚叔才不管那些,照旧干自己的事。


     杏黄了,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果香。“算黄算割”也叫了好几天了,龚叔挑选最好的杏给红航送去,然后,帮红航把夏收的农具提前准备好,迎接“三夏”大忙季节的到来。对龚叔所做的一切,红航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也想让龚叔好好抱抱她,给他一个温暖的家,但她不能,农村世俗的偏见都快让她抬不起头来……

     过后几年,我离开了农村,去一个城市里的大学就读,上学的时候,我还在假期回来,毕业后分配至铜川工作,我就和老家的距离慢慢远了,对龚叔和红航的事也不太过问了,泔河岸边的沟口杏树林更是从我的记忆里消失,若不是这几年县上搞乡村旅游,我才年年去那里转一转,移步林景,心里却惦起龚叔和红航的往事来,我好想在每年的杏花花开的日子,回到泔河岸边的杏林,把对故乡的思念寄托在那一片片盛开的花朵里……

作者简介


























崔存文,男,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咸阳市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咸阳散文分会理事,礼泉散文创作基地主任,参加工作后,先后在各类报刊杂志、网络平台发表作品百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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