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作家】万辉华||鲁迅与历史小说
文摘
文化
2024-10-11 03:57
湖南
万辉华
鲁迅先生在许多文体范式上有开拓之功，如短篇小说、散文诗、杂文乃至历史小说，今天的以鲁迅命名的奖，囊括了小说、诗歌（散文诗）、散文杂文、文艺评论，翻译等奖项，遗憾的是历史小说长篇的放在茅盾文学奖上，后来，不再评历史小说，其实，鲁迅文学奖应把历史小说（包括科幻小说、神话小说）设立一个单独的奖项，我这只是一个建议，也是基于鲁迅所开创的历史小说的先河，应后继有人，且发扬光大。还是把话题回到《故事新编》，共有8篇，全都从上古神话传说中取材，尽管鲁迅先生饱读古典文学作品，他作了《中国小说史略》和《汉文学史纲》的学术专著，他在自序中说，从1922年写首篇，到1936年结集，这8篇小说写了13年。呵，当代作家写作的速度就快多了，顶多半年，甚至几个月就能写出十几个短篇小说来。他在自述里说，“对于历史小说，则以为博考文献，言必有据者，纵使有人认为‘教授小说’，其实是很难组织之作，至于只取一点因由，随意点染，铺成一篇，倒无需怎样的手腕……”写《补天》，原名叫《不周山》的时候，在1922年的冬天，那时鲁迅先生在北京北洋政府教育部供职，也兼任了北京大学与北京女子师范大学的讲师，这是他写历史小说的尝试吧。因为那时“五四”运动已落幕，激烈的反传统渐渐被“整理国故”所取代，北京有一批学者，包括钱玄同、胡适、顾颉刚，把当初的反传统、启蒙放到一边，企图从国故里，故纸堆里挖掘有关中华文明的有价值的东西。鲁迅在这种氛围里，提笔写历史小说，他不是一味地无原则地为神话人物、传奇人物、历史人物涂脂抹粉，而是有讽刺，有“油滑”，借他们的外壳，也可以说说肉体，从精神上注入鲁迅的“反叛”精神和“救世”精神的。《补天》，也叫《不周山》，讲的女娲娘娘用泥土造人，后来共工怒触不周山，把这个神话传说讲了一番，这个耳熟能详，不会很新鲜的，但是小说中有大量的对话，涉及到“人心不古”，“是打仗罢”。这里透出的其实是现实的真实状况。民国相对晚清来说，人心不古，而且那时候军阀混战，北洋军阀中的直系皖系，还有奉系，山西的阎锡山等，经常你打我，我打你，因此，这部小说是影射了当时的军阀混战。这是我粗浅的理解。再说《奔月》，一听这个标题，就知道这是讲嫦娥奔月的故事吧，这确是。这个故事被鲁迅写得活色生香，栩栩如生。羿这个资深的猎人，功夫了得，用弓箭射下太阳，有时只能打能到一只麻雀，或者山鸡，带给嫦娥看，嫦娥似乎有些失望，“你不走得更远一点的么？！”于是，羿在听从了太太的建议，打算到更远的地方去猎杀，确实走了很远，才弄到一只小母鸡，想打道回府，让太太开开心哟，可是回到家里，嫦娥却偷吃了仙药，飞升到月亮上去了。从这个故事来看，后羿射功再大，即使太阳都能射下来，可是地上的猎物越来越少，以至于跑了二三天，好几十上百里路，还只是找到人家喂养的一只小母鸡，这可是一个吃惊的现象吧，要知道，那时的环境资源并非如今日这么枯竭，可是先知者鲁迅先生，把距离上古、远古时代数万年前的事，却被伟大的鲁迅所预言到了，这篇小说的意义在于，嫦娥这个仙女对锦衣玉食的生活是向往的，当夫君不能满足她的需求，她抛下夫君飞天了。这也是对中国传统家庭的一个讽刺吧，当下是不是也有这种妻子嫌丈夫太穷改嫁，或者干脆跟人跑掉做小妾或小三的，大家都知道。还举一篇《铸剑》，讲眉间尺为父复仇的故事。他父亲是一个铸剑的名工，为了完成大王的任务，用自己的血殉了炼出的剑，这事叫眉间尺很纠结，他常常想起为父亲报仇就热血沸腾，就磨刀霍霍，就按捺不住，似乎刻不容缓，非让敌人中剑而亡不可。这种热血男儿，只有荆珂才有这般壮烈而伟岸。后来，眉间尺在与人斗打时遇上一个高人出手相救。那人说，“我知道你背着剑，为你父亲报仇，你这仇报不成。”这让眉间尺很吃惊。后来那人支招，其实办法很简单，一是用你的剑，二是用你的头。眉间尺果然按那人支招来实施，结果，在水里眉间尺的头，与大王的头互相咬，最终眉间尺把大王的头蚕食进去了。当然，故事比我这么几句话讲得要丰富得多，也生动得多，那现场头咬头的描写，可是活灵活现，让人毛骨悚然。复仇这一主题，在中国古典小说中应也是一个比较热门的主题，如荆轲刺秦王就是典型的文本。但是，这般具有喜剧色彩，甚至荒诞色彩，搞笑色彩的古典作品应没有，这是鲁迅对中国小说的一大贡献。故事是旧的题材，新瓶装的旧酒，但是这新瓶的造型，这新瓶的色彩，这新瓶的繁复，就不是一般的新瓶，而是一个独特的生命体，一个与尔同亡的悲剧却能所以喜剧的形式展开出来，真的是一个创新。还有五部，内于时间关系，我不再一一来分析，有感兴趣的读者朋友，去自己欣赏，自己品鉴。鲁迅先生在创作完《呐喊》《彷徨》两部现代短篇小说后，以新编历史小说的形式，把搁下小说创作的笔重新拿起来，因是神话传说，有一定的母本作依据，作家有丰富的想象力，加上深厚的文学功力，让鲁迅在这新的文体范式地耕耘，信马由缰，如入无人之境。当然，任何一种文学体裁都有边界，不可能无所约束，因每篇都有字数的约束，万字以内，短的五六千字吧。这是字数的约束，还有其主题也是很明显的，大家基上了解，那只有在人物形象的塑造上，借尸还魂，让这些神仙们，传奇英雄们更具人性，更具人间烟火气。真的像人类在演泽一场悲喜剧。这种穿越时空的能力，应是开风气的先锋。因此，鲁迅先生的《故事新编》值得我们经常阅读，慢慢咀嚼，也许如吃橄榄，回味无穷吧。万辉华，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湖南省作协会员，湖南诗歌学会会员, 湖南岳阳市评论家协会副主席, 湖南《岳阳晚报》副总编辑。在《文艺报》《大家》《作品与争鸣》等中央省级报刊发表散文、随笔、文学评论200多篇，出版《书生情怀》《心灵一片风景》《四月物象》文学作品集三部，作品多次曾获湖南省作协、湖南省记协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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