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作家】张义君||​陶公庙忆往

文摘   文化   2024-10-12 04:00   湖南  


陶公庙忆往

张义君


每次去陶公庙总想寻找儿时的记忆。


陶公庙位于长沙县㮾梨镇浏阳河畔的临湘山上,始建于南北朝梁天监年间(公元502-509年),有 “六朝遗庙”之称。相传晋太尉陶侃之孙陶淡与其侄陶煊结庐临湘山修道,后“羽化升仙”,故后人在此“建立祠宇”,并“洁布仙躯”,即供奉他们的“肉身”(木乃伊)。关于这些,我亦是长大后才知道的。在我的记忆中,陶公庙只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古庙,是当时镇上的露天影剧院兼小学。


当年的山门远不如今天这样的气派,只是两扇巨大的朱漆斑驳的木门罢了,门环锈迹斑斑,而且也从来不关,除非是放电影或是唱戏时。进了山门就来到殿坪,这里也是镇完小的操场,后来许多考上体校的学生就是从这里开始自己的体育之旅的。殿坪前方是通往大雄宝殿的48级麻石台阶。说实在的,这在寺庙建筑中确是比较少见的。当然,对于当年的我们来说,这里只是去往教室的阶梯罢了。课间十分钟从台阶上下到殿坪打一会儿球,然后又在铃声响之前赶回教室上课,现在想想,当年的我们为了玩真是疯狂!今天的孩子也许很难享受到这种乐趣了。


殿坪后方是戏楼,素有“长沙地区第一戏楼”之称。今天的戏楼已完全按照典籍重修,雕梁画栋配上光绪皇帝老师翁同龢手书的“古楼”匾相得益彰、美仑美奂,然而却不是我儿时的样子了。我还记得那时每当有戏班来演出时,便是全镇的盛大节日。售票处挤得水泄不通,而我的小舅常会在旁边捡到别人掉的钱,不过我从未捡到过。平时那些极为节俭的阿婆、大婶们买一颗菜都要斤斤计较半天,这一刻却忽然变得极为大方起来,丢了钱的也未见呼天抢地的。可见,当年人们对于精神生活的饥渴到了何种程度。我是不喜欢看戏的,但也爱去凑个热闹,当然还有一个重任,就是要帮戏迷外婆早早地去占位子。有时放学晚了,外婆便只能自己去了。其实,这时距离开场还有好几个小时,我不知她老人家在太阳底下一个人坐在凳子上是怎么度过的。我们在阴凉的教室里可都是有些火烧屁股的啊!甚至当有同学坐不住时,老师还以外婆为榜样,要同学们学习她。每当这时我都感到脸发烧。外婆是她那个年代少有的识字的人,而且还懂戏,所以一到这时候,她就是她的那些老姐妹们的老师。常年为生活所累而忧郁的她也只有在这时才会找回其久违的自豪感。我有时候想我的对文学的热爱是否也缘自她的血脉呢!在我的记忆里,戏楼还发生过一件令人震惊的事。有一个小偷居然爬到戏楼顶上将上面的一个五色葫芦宝顶给偷走了,去广东倒卖时未成功,然后就丢弃了,几番周折后,文物部门才将其追回。一个偷盗技艺高超然而却毫无眼光的蟊贼只是为这座历经沧桑的古庙再增谈资罢了。


殿坪左侧有两株古樟,其中一株有800多岁了,另一株也有500多岁了。这两株古樟都已空心,只剩树皮。其中一棵在1956年冬天还曾遭大火洗劫,然而被浇灭后在第二年居然枯木逢春,至今依然郁郁葱葱。我都不知道儿时的我们有多少次爬到它的肚子里去捉迷藏了,而它就像一位慈祥的爷爷呵护着我们成长。关于古樟的空心还有一个传说。有蛇妖藏身于其间,天降雷劫,烧死妖孽,而樟树也遭噬心之苦。当然还有更离奇的故事。当时完小的一位陈姓女校长的一对双胞胎男孩据说因在树边撒尿,结果一死一痴呆。真是令人悚然!我们也总是被大人告诫,千万不可亵渎樟树,否则必遭劫难。那位校长也是我当时的校长,只是当时还小,从未向其求证过。


爬上台阶进入大雄宝殿,其时并无任何神像,亦无僧侣。它只是我们的大礼堂,安放神像的神台也成为了学校开大会或举行文艺表演时的主席台或舞台。我不记得有多少次聆听过老师们在上面慷慨陈词或谆谆教诲了。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位老教师讲述他送一位得急症的学生去医院路上氧气包没气时的那种焦急与痛苦之态。至今还想这要有对学生多大的爱才行啊!大殿两侧的厢房则是各年级的教室。我还记得当年我的教室是位于通往侧殿过道边的一间厢房。这也是最阴凉的一间房,因为有一股穿堂风。当然,我至今引以为憾的是读一年级时班主任唐老师本来要让我做班干部的,结果就因为我好奇地摸了一下凉爽的麻石墙壁,被她发现了,就取消了资格。也许这个头未开好,我在整个小学阶段最大的班干部也才做到了组长,还是一个副的。可见唐老师有多么的严厉。不过,唐老师确实是一位好老师。我当了老师后总觉得今天学生的基础不如当年的我们那样扎实。如我们那时是用一个学期学习汉语拼音,而现在小学生却只有一个月的时间,结果许多学生拼音总是不过关,真是“欲速则不达”啊!


大殿后方是一个小院子,有一排禅房,是老师们的宿舍。今天看到这些禅房时就有一种想流泪的感觉。这就是当年唐老师他们生活了许多年的地方,工作、结婚、生子,他们的一生就在这方寸之地腾挪,无怨无悔,他们不正是那个年代的一群苦行僧或是殉道者吗?看着那些正在诵经打坐的僧侣们,我就想:其实佛早就来过这了。


从侧殿出来,右侧有一棵巨大的银杏,笔直的树干直冲霄汉,伞状的树冠遮天蔽日,只可惜这是一株雄树,所以我们除了能捡来叶子做标本外,从未见识过银杏果。


因为重修陶公庙,我们读到四年级时就搬出来了。新的小学就在侧殿后靠马路边上。然而陶公庙依然是我们的乐园,直到1988年它第一次被完全修复。而进入本世纪以来,随着陶公庙景区的扩建,镇完小也搬走了,沿河的居民也拆迁了,建成了道教文化广场,成为了传统庙会的举行地。千年古刹再一次响起晨钟暮鼓,也算是经历了一个轮回吧!


张义君,1973年出生,文学硕士,副教授,湖南省写作学会理事。现供职于长沙某高职院校,主编《大学语文》《职业汉语口才实训教程》《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教程》等教材,在《船山学刊》《文学欣赏》《北方文学》等刊物发表论文二十余篇,另发表散文、随笔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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