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朝玄||我人生中一段难忘的岁月

文摘   文化   2024-10-15 04:38   湖南  


 我人生中

一段难忘的岁月

傅朝玄


1966年,我在中共修水县委办公室任调研员兼调研组长,县委为了充实基层,调我去溪口区工委担任副书记,任命通知书是6月份下发的,由于特殊原因到12月份才到职。到1968年冬,实行撤区扩社并队,我仍留在溪口大公社任革委会主任。到1970年5月被调到义宁镇工作。我在溪口区、社工作的时间,实打实是3年半,在这叚时间里我一直在担惊受怕、紧张劳累、烦恼压抑中度过的。虽然时间不是很长,却让人终生难忘!

        
1966年12月23日,到溪口区工委上任,当时区工委有书记、副书记、组织委员、秘书、武装部长、妇干、团干、文书、话务员、炊事员共11。开始大家在一起和睦相处,关系很融洽,特别对我这个新来的同事非常关心,让人感到温暖。可是好景不长,到1967年2月初,文化大革命运动高潮来了,在上海“一月夺权”风暴影响下,修水全县各地造反派开展冲击县、区、社各级党政机关直到生产大队,纷纷进行“夺权”,曾一度出现造反派组织代替了党政组织,派性代替了党性,全县各级党政组织陷入了瘫痪状态,极端无政府主义泛滥成灾。

这时,溪口区各机关单位、学校都纷纷成立了各种各样的造反“战斗队”。一夜之间大字报、横幅标语满天飞,到处是“炮打区工委,打倒走资派”等,同时,对区工委和各单位的当权派进行“批斗”。首先是从区工委书记谈X栋开始的,3月中旬的一天下午,突然一伙造反派在区工委门前大喊大叫“炮打区工委,火烧区工委!”“打倒当权派,打倒走资派!”“谈X栋快给我滚岀来!”等等。当时,大家都不知是怎么回事,谈吓慌了便赶快出去,造反派气势凶凶的要他作检查,又说他不老实,要他站桌子,后来桌上放椅子、椅上放凳子,站上去有二人多高,差点跌倒,折腾了半天无果,造反派只好叫他好好想想再作交待。谈看到形势不好,怕挨打,便于半夜逃跑了,一直没敢出来。随后不久,副书记黄X金看到情况不妙,也跑回县城家里躲藏起来了。区上三位当权派只剩下我一人了,这时有好心人叫我也走,说:“不知道运动今后怎么搞,免得吃亏受害,你也快走吧!”。当时,我只有一个信念:文化大革命是毛主席、党中央发动起来的,要相信群众相信党,认为自己是新来的,与职工群众不存在什么个人“恩怨”,只要自己安分守己,不乱表态,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所以,我一直坚守岗位,只是天天在接大字报、贴大字报、打扫清洁卫生等,小心翼翼,从不敢乱说乱动,就这样平静地过了一段时间。

可好景不长,一个月以后,接连发生几件事,实在让人有些担惊受怕,日夜不安。例如:1967年2月9日(农历正月初一),溪口公社的造反派在大会堂里批斗公社书记袁X明,中途把我从区工委叫去站在台上,逼着要我表态给袁戴上“资产阶级当权派”的帽子,宣布撤职罢官。我坚决不从,说这不符合党的政策、原则。造反派很不高兴,说现在是特殊时期,还讲什么政策原则,说我不老实,是袁的“黑保护伞”。批斗会进行不下去了,便另生一计,要我们去游街,同时把区、社各单位的所有大小“当权派”都拉来了共20多人,每人胸前挂着“走资派”的牌子,头上戴着用竹片纸糊的高帽子.溪口街很短,全长不到300米,造反派觉得不过隐,便一直游到郊区风鼓泉的叉路口才回来。


同年2月下旬的一天傍晚,上杭公社来了4位造反派,其中有姓徐的两兄妹,其造反精神特强,气势汹汹地把我揪到上杭去,给我戴上一顶2尺多长的高帽子,胸前挂着一块“走资派”的牌子,背后拖着一条3米多长、一尺多宽的破地箕,从溪口一直走到上杭。当晚在大会场里召开群众大会(约四百多人)批斗完小校长万X祖,要我站在台上陪斗,并要我宣布给万戴上“黑帮分子”帽子,无论造反派特别是姓徐的俩兄妹怎么说、怎么骂,还气势汹汹地要打人,不管怎样我就是不表态,折腾了一夜无结果。到天亮了,要我们去游衔游𡑒,走在前面的是一位“红小兵”打着红旗,万走第二胸前挂着一块“黑帮分子”的牌子,手里提着一面铜锣,要他边打锣边叫喊“我是黑帮分子”,我跟在后面胸前挂着一块“走资派”的牌子,走到下街头时,后面的群众都各自回家去了,到了街背堠中“红小兵”回头一看,只剩下我们三人,便把红旗往田里一插也走了。这时我叫老万把红旗扛回去,后来天下着小雨,等我们回到公社时身上的棉衣和棉鞋都被淋湿了。

过了4天,上杭公社造反派在河坝里搭台召开所谓万人大会,批斗公社副书记陈X江和团委书记张X元。那天清早,公社来了几个造反派把我揪去站在台上陪斗。说陈是“漏网右派”、“革命投机分子”,说张是乱搞妇女的“坏分子”,逼着要我表态分别给他们戴上所谓的“右派分子”、“革命投机分子”、“坏分子”帽子,无论他们怎么折腾我就是不表态,造反派就说我是他们的“黑保护伞”、不老实的“走资派”,把我们跪在台上进行批斗。结果,把陈逼疯了,又哭又笑在台上拜,闹着要去寻死,这时,造反派头头吓倒了怕出事,便宣布散会,徐X英气势汹汹地把陈交给我,勒令我:“你要好好看管,出了问题拿你是问!”无奈,我只好在公社的办公室里陪着陈二天一夜未睡,一直做陈的思想开导工作,等到第二天傍晚陈的情绪平静稳定下来了以后,才让我回溪口区上。

同年4月中旬的一天,溪口区“反逆流战斗队” (由区中一伙教师和学生组织的)到区工委来找我,逼着要我表态同意调港口公社卢坊大队青年农民卢X彪(造反精神特强)到区战斗队来闹革命,并要给卢每月发工资30元。我坚持不同意,解释说:“一是不符合中央'业余闹革命,就地闹革命'精神;二是我无权批发工资,也无处开支。”便说我不老实,不支持造反派闹革命。本来我是已经被“解放”了的革命领导干部,将要参加“三结合”组织的,因此便贴出大字报,宣布再次把我“打倒”,不准我“乱说乱动”。

直到1968年初,开展“三查”运动时,由贫下中农代表把我“彻底解放”了。同年2月中旬,全县“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代表大会”在县城召开,我被评为“活学活用积极分子”参加了这次大会。从此,才使我把一颗日夜“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劫”。到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有好心人在背后保护着我。例如:溪口区“反逆流战斗队”中的所谓军师周X,他父亲是恶霸地主,解放后被共产党镇压了,因此对共产党的干部怀恨在心,想寻机报复,认为文化大革命是个好机会,便躲在后面唆使学生红卫兵造反派饶X才等,去到处抓人打人。曾多次唆使他们来抓我,都被战斗队长蔡X平制止了,他认为我是个好干部,不能无缘无故地去整人家,让我免遭了一“劫”。

有一次,我到上杭公社去。公社前面有一条河,河水虽不是很深,但河面较宽,过河要经过一座木板桥,桥高有二米多,桥面狭乍只有一尺多宽,两人相遇都要侧着身子才能过去。这天当我走到桥中间时,对面来了两个人(后来才知道是大、小队干部),其中一人说,现在上面的当权派都是“走资派”没有一个好的,前面来的这个人也不会是个好东西,今天我要把他推到河里去,不死也要让他脱层皮;另一人急忙制止说,于我看傅书记这个人并不坏,听他说话蛮在理的,对人也仁和,更何况他与我们头世无怨、今世无仇,何必要去伤害他。从而,让我不知不觉地躲过了一“难”。

这说明了,世上还是好人多。任何人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稳,办事公道正派,在任何时候都会得到好心人帮助和保护的!


到1968年5月10日,成立修水县革命委员会。随后,各区和公社相继成立了“革委会”或革命领导小组。这标志着文化大革命的无政府主义状态已经结束。这时,我在溪口区革命领导小组任副组长兼溪口公社革命委员会主任。同年11月开始,全面实行撤区扩社并队,溪口与上庄两社合并,我仍在溪口大公社任革委会主任(这时还未恢复党委)。在溪口公社的两年时间里,是我参加工作以来最紧张劳累又非常压抑的。因为:一是,当时正是“林彪反党集团”搞阴谋篡党夺权活动、企图进行“反革命军事政变”,省革命委员会的一至四把手,都是由省军区的政委、司令员、参谋长等人担任。他们为了追随主子的阴谋活动,考验下面的干部是否听从指挥,一直以革命化、军事化和“战备精神”来要求下面,经常是程政委左一个指示右一个指示,总是在半夜起来接电话,并要做到传达贯彻程政委指示不过夜,搞得人提心吊胆,筋疲力尽。特别是有一天县革委办公室半夜来电话,要另天8点钟前赶到县城参加紧急会议,传达林副主席指示(所谓第一号命令),我同武装部长连夜启程,60多里路走到县城正好天亮。当时,实行所谓的“军事管制”,各项活动必须在武装部长参与监视下进行,让人感到非常压抑。

二是,当时省革会的领导,都是军人出身的不懂农村工作,经常提出一些脱离实际的事情,进行“瞎指挥”,强迫下面执行,弄得下面干部左右为难,哭笑不得。例如在1969年提出一个什么要大搞“一化带七化”运动(即思想革命化带公路化、水利化、车子化、晚稻矮杆良种化、糖化饲料化等等),并说这是程政委的指示,必须积极贯彻执行。当时不管各地的实际情况、不分青红皂白地“一刀切”,层层往下压。而我对那些对群众有利的事情,如修公路、修水利等都坚决执行,并积极带头干,如1969年秋,全县开展大搞“公路化”运动,要求一天之内要有一万人上阵,我接到电话通知,随即召开公社干部会议,分工到各队去做宣传动员工作,自己帶头同团干到一个最偏远的上庒团结大队去,连夜走50多里山路,到大队书记家还未天亮。到另天 11点全公社动员了男女老少近万人自带干粮上阵,我也同群众一起坚持两天两夜没休息……。但是,对那些脱离实际、劳民伤财的事情,便进行扺制,坚决不干。如后来要搞“车子化”,要求每个大队要做10部以上大型版车,用牛去拉。虽然其本意是好的,为了减轻农民的劳动强度,提高劳动效率,但严重脱离实际,像溪口这样的山区,全是弯弯曲曲、高低不平的羊肠小路,怎么能用牛拉车呢,明显行不通,造这么多大板车是个大浪费,所以我坚决不干,县革委领导心里也明白实在行不通,但为了保头上的“乌纱帽”,屈从于上级领导的压力,因此认为我不听话没有为县领导撑面子而很不高兴。

还有, 到1970年春,县革委为了贯彻落实“程政委的指示”,要求全县实现晚稻矮杆良种化,不顾各地的具体实际情况,强行“一刀切”,要求溪口公社播种“珍珠矮” 1000亩,我看了资料介绍,“珍珠矮”的成熟期要比常规品种迟一个季节,便提出溪口“山高水冷气温低”不适宜种植,坚持不愿接受。县革委领导本来对“车子化”问题,对我就有看法有意见,便召开全县电话会点名批评我是典型的“右倾保守”“不听话”,随后强行送来2万斤“珍珠矮”种子,我为了农民群众的利益,一直把它放在仓库里没有分下去。后来,县革委领导知道了,很不高兴,便把我贬调义宁镇,由“一把手”降为“四把手”,这时我谢天谢地,感到已经“解脱”了,不但没有情绪反而很高兴,当我接到调令的第二天,没等接替我的人上任就离开了溪口。因为,我的人生宗旨是:“老老实实做人 ,认认真真办事。不求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只求问心无愧,心安理得。决不为了只管自己升官发财,不顾群众利益,去踏着老百姓的背脊往上爬。”

后来才知道,来接替我的陈X生同志,到任几天后,便急忙召开“三级干部”大会,在大会上,大势宣传“珍珠矮”的优点和好处,并指名道姓的说我是一位书生、小知识分子,根本不懂农业生产,思想保守。强行把2万斤“珍珠矮”种子分推下去了。到秋收季节时,全公社800亩“珍珠矮”不能成熟,结果颗粒无收,造成当年全社减产40多万斤,为了掩盖错误,在统计产量数字时,便采取欺上瞒下、弄虚做假的办法,将减产变成增产上报,到另年春节一过,社员群众冒饭吃要去买“回供粮”,搞得劳民伤财,群众意见很大,在另年的“三级干部”大会上,大、小队干部要拿扁担打他,使报告都未做成,搞得灰溜溜的,后来县领导知道了才把陈调走。这时,县革委领导意识到,当年把我贬调义宁镇的处理是不妥的,不久便把我调到县革委去了,在科技组(即科委)担任副组长主持工作。

在溪口的岁月,虽然过去了50多年,但这些事情一直在我脑海中浮现,挥之不去!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虽然对我的压抑很大,但也觉得好处多多:一是考验了我的党性和革命意志,让我坚定了为人处事的党性原则;二是锻炼了身体,强壮了我的体质;三是坚定我对“相信群众相信党,好人终有好报”的信念,人生在世一定要多 做好事;四是增强了人的智慧,使我头脑更加清醒,如何去识别好人和坏人……让我后来的人生之路,走得更稳、更好!


2024年10月中旬



傅朝玄,笔名:傅鹰、桑叶,江西修水人,中共党员,退休干部(享受副处待遇)。一生勤奋好学,乐于思考,喜爱文学和摄影,坚持读书写作。曾受聘为县、市报特约通讯员和特约记者、县委特约政策研究员、市农行特约农金研究员、《江西农村金融》特约撰稿人、人民日报《大地》月刋特约通讯员、北京燕图联文化发展部特约作家、江西作家文坛特约文学艺术顾问等。先后参加市、省和全国金融经济思政等方面的研讨会和文学创作座谈会21次。在全国各级30余家报刊、电台和微信媒体平台发表各类文稿1300余篇,新闻和艺术图片160余幅。其中:小说、散文、诗歌、随笔480余篇(首),论文81篇。有29篇(首、幅)作品获奖。编著出版有《岁月沧桑》、《养生文化》、《心灵之歌》等书籍共9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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