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华文女作家协会
【东瀛荷风】
“冬或新春”文学专辑征文之一
导 语
拿起笔有些恍惚,好像昨天还在说新年之约,转眼竟又是年末了。时间啊,真是最忠实的朋友,准时得令人感慨又忍不住一声叹息。但冬日却亦是暖的,它将一年的喜悦和悲伤都包裹起来,年底的忙碌都是为了迎新,而心里一想到“新”,就一下子抖擞了精神,不由自主地对前路有了新的期待……。
本期日华女作协专辑《冬或新春》收编了9位作者的作品,有清冷有热烈,各具风情――
“每年12月枫树都要铺天盖地地红火一番。先是铺天,然后盖地。叶子落光了,扫净了,又一年就来了。没有草木枯荣,焉知春来秋去。”(房雪霏《冬至将至》)
“布拉格的冬天雪花如冰屑,走起路来一步一滑。在当地的小诊所,自己这个岛国绝缘体,话多了不自在,待在别人家里又是一层不自在。”(张欣《河畔诊所》)
“文学中深深浅浅的故事里/有无数的爱情和心痛/你却是一个世纪的骚动不安的青春血液” (弥生《大雪时节》)
“一切生长/在火的未来/ 炼出一个炼丹炉 /里面没有丹/只有灰烬”( 火凤凰 诗三首)
“她心里仍存着一丝希望,希望有一天,学生们会明白,课堂上那些不被重视的东西,才是他们真正需要的。”(红梅《迟延证明书》)
“往事如歌清酒满,举杯对酌意无穷。”(赵倩 七绝五首)
今年入冬以來,又有多少鮮活的生命消失在冬风里,突然得猝不及防。
“不如就下一场大雪吧,把悲伤和遗憾都统统覆盖了,待天暖了,那些悲伤和遗憾就随之融化了去,而化不去的就变成了记忆中的冰花。” (赵晴《“大雪”无雪》)
——日本华文女作家协会会长 赵晴
今日“大雪”。“大雪”无雪。
上午做了些许案头工作,略乏,趁着冬风吹得尚不甚急,便拿了一条毛毯裹在身上,出屋坐在小院的木椅上晒太阳。这个时候的阳光很享受,温而不驯,暖而不灼,适合我这个本性懒散的人,也适合我晒诗。拿出几句旧诗放在阳光下晒,晒得软软的暖暖的,原本棱角分明的文字也被晒得少了刺毛,就如同被揉成了纸团,即使用力将它们掷出去,也是决计伤不到人。
院里橄榄树的枝叶,被风吹得弯腰又挺起,朝着冬的寒阳,完成着它的生命之舞。冬风,毕竟还是有些冷,而冬阳,却不刺目。略微动了一下,木椅子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与居处四周的静似乎不太调和,又让人心安。自然的、有生活感的东西,总是让人心安。有几个姑娘嬉笑着从小院前路过,我想“银铃般的笑声”这句话应该就是为她们写的吧。明眸皓齿,那一点朱唇,是否也印到了某个人的心上呢。
今日“大雪”,“大雪”无雪。
雪,于冬天来说,是否好似盛装女子唇上的一点嫣红呢?无雪的冬,还是少了些颜色。与雪一年未见,倒是惦念起来了。
想着今年什么时候能听到“折竹声”呢,又想起纳兰容若的喃喃自语-“故园无此声”。读大学院时曾有一位台湾同学,他从没亲眼见过雪。记得一次雪天,他欢呼着从研究室奔出去,捧了一把雪回来跟我们献宝,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到了研究室的冰箱里。他圆脸庞,戴着一副圆眼镜,惊喜地用冻得通红的双手捧着洁白的雪。他的这个样子成了我们青春记忆中的一幕,那雪一样纯洁的青春岁月啊。
大学院时我曾修过俳句课,当时老师教给我们很多名俳,可惜我顽劣不勤,没有好好背记。只几首还有印象,其中有一首是“ゆきふると いひしばかりの 人しづか (室生犀星)”。意思是:“他只说了一句‘下雪了’,随后就什么也不再说,只静静地看雪”。另有一首也很喜欢:“となん一つ 手紙のはしに 雪の事(宗因)”。意思是:“在信末追伸今天下雪了”。信末追伸天降雪,朝朝暮暮教君知。两首都是日常,却都是如此细腻温暖。
年末了,不如早早下一场厚厚的大雪,将今年的伤痛覆盖了,然后春暖花开,寒冷也随着雪融而去。如有融不去的,那就是记忆里的冰花吧。
今日“大雪”,“大雪”无雪。无雪拾风,一二散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