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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周《听泉图卷》：要知泉在心，心远地则偏

文化 2024-12-14 22:21 上海

沈周《听泉图卷》

故宫博物院藏

这是一幅藏于故宫博物院的沈周长卷，没有题款，流传度不广。我喜欢听泉，叮咚作响的幽泉，哗哗作响的瀑布。爬山的时候，累了，就在泉水边歇息，听泉奏曲，伴着鸟鸣，松风，甚至美妙。

在城市里，听泉的机会就少了，上次去上善园，这里的一处人工瀑布，还是很有感觉的。

子游曰：“地籁则众窍是已，人籁则比竹是已，敢问天籁。”子綦曰：“夫吹万不同，而使其自己也。咸其自取，怒者其谁邪？”（庄子《齐物论》）

子游说：“‘地籁’是从万种窍穴里发出的风声，‘人籁’是人用各种不同的竹管吹出的声音。我再冒昧地向你请教什么是‘天籁’。”子綦说：“‘天籁’虽然有万般不同，但使它们发生和停息的都是出于自身，哪有谁命令它们呢？”

泉水之歌，就是这种天籁之音，无心之乐，自然之音也。

沈周《听泉图卷》局部一

画卷从右往左缓缓展开，乃吴中山水图的景致。缓缓的溪岸连接着湖水，山体多粗笔，属于沈周晚期的风格。

沈周《听泉图卷》局部二

在湖里，见到两位渔父正在垂钓，悠闲自在，相互之间正在对话，左边的老哥哥表情丰富，带着笑意。右边的蓝衫客只看到侧脸，胡须还挺美的。

李煜写的渔父词挺好：

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

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

但他身为帝王，这种自由，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恰恰是沈周这种闲人，才和自然地过这种生活。

沈周《听泉图卷》局部三

湖边一座空亭，正等待着渔父呢。倪瓒的空亭，荒寒的溪山意境，一直是沈周追随的生命境界，那种生命的空疏，无挂碍之美，真的要放得下！

沈周的人情味浓厚，他的山水有温情，虽然是一个空亭，我们知道不会一直空着的。

沈周《听泉图卷》局部四

一片竹林在左侧显现出来，竹林意境，乃魏晋遗风，其未远也。沈周的家族，也是承竹林意境，居于有竹居，数代人也。

洗然弟竹亭

孟浩然〔唐代〕

吾与二三子，平生结交深。

俱怀鸿鹄志，昔有鶺鴒心。

逸气假毫翰，清风在竹林。

达是酒中趣，琴上偶然音。

孟浩然的隐逸，不能做到完全的安顿，心时有躁动“俱怀鸿鹄志，昔有鶺鴒心”，其实唐宋时期的隐逸，都不是主动去隐逸。而沈周的家族，是主动的选择，内心没有不平，沉浸在“逸气假毫翰，清风在竹林”的清美意境里。“达是酒中趣，琴上偶然音”，这样的一种艺术雅致生活，在孟浩然是暂时寄托，在沈周则是日常生活。

沈周《听泉图卷》局部五

文士沿着小路，到了竹林。我上班地地方，在公园内的一家书院，每天早上上班的时候，偶尔也能体验到一些悠游林泉的感觉，但大部分时间是赶着上班，或者手持一本书看，还是不够自在。精神境界还是匮乏的呀。

沈周《听泉图卷》局部六

沈周笔下的山水很平常，不是那种奇特的山水，也不雄伟，他画的就是日常，记录日常，道在平常日用中，沈周最感动人的地方就在这里，接近我们这种常人，普通人。

沈周《听泉图卷》局部七

我们游览到这里，慢慢地走到了山峰比较高的地方，我们整幅图的核心位置就要到了，似乎听到瀑布声了。前面是序曲，是乐章开头部分，现在终于要接近高潮部分了。

沈周《听泉图卷》局部八

你看这位老哥哥，这个姿态，用什么字眼形容呢？很放松，完全沉醉于某种情境中。沈周写过一首《听泉》诗。

若人居城市，以耳求听泉。

泉不在城中，山中乃涓涓。

终日未忘听，岂在耳根边。

若以实境求，此泉隔天渊。

要知泉在心，心远地则偏。

所谓希声者，无听亦泠然。

这首诗的意境真好，“要知泉在心，心远地则偏”，听泉，听心泉，我们心中也有一片山水啊！

此中的听泉人，心远，身也远尘埃，静听高山流泉，陶然忘机。

南郭子綦隐机而坐，仰天而嘘，嗒焉似丧其耦。颜成子游立侍乎前，曰：“何居乎？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今之隐机者，非昔之隐机者也？”子綦曰：“偃，不亦善乎，而问之也！今者吾丧我，汝知之乎？汝闻人籁而未闻地籁，汝闻地籁而未闻天籁夫！”（庄子《齐物论》）

这位文士，似乎也进入了“仰天而嘘，嗒焉似丧其耦”的境地，虚心静听，山水间的天籁之音。

沈周在《虚亭听泉图》画上题有七言诗：“亭虚地僻静无尘，坐听鸣泉静入神。神静不知泉却动，世间亦自有闲人“

闲逸能平心，能正气，能养神，读沈周画，卧游山水，澄心听山泉，同乐也。

如此，我们也能更好地面对如今复杂的局面，一心不乱，有智慧处理生活、工作里的难题、困境。

沈周《听泉图卷》局部九

画卷到了最后一部分，隐于繁密处。

好，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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