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山纪事】桃园尽头有座庙——沂山散记庙之系列之三(作者蔡盛)

文化   2024-12-09 22:02   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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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沂山纪事】

桃园尽头有座庙

——沂山散记庙之系列之三 

◆蔡  盛


大圣与二郎神斗法时,伏地幻作土地庙,那庙太过小巧,让我一度错觉庙乃底层小神之居。不知是从电影、小画书中看来的,还是从广播、说书人那听来的,土地爷爷在我的印象中是个弯腰驼背的长胡子小老头,住在泥巴糊就的小庙里。不必说托塔天王天王殿、太上老君兜率宫、如来佛祖雷音寺、王母娘娘蟠桃园、观音菩萨紫竹林,亦不必说小石猴拜师三星洞、孙猴子偷果五庄观,就连樵夫、兔子都住广寒宫!这些宫殿洞观就如县城居高临下气度恢弘的大影院,土地庙则像我家那三只老母鸡的二层“小别墅”。

这比方显然于神有渎,但顽童的本能感觉并非全无根由。在各类鬼怪神话传说中,相比上天入地降妖伏魔的各路大神,土地公的形象太窝囊。神界亦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谨小慎微、胆小本分的土地神近乎于人,成为最亲民的神祇。“土能生万物,地可发千祥”,生民对土地千般热望万般迷恋,土地庙成为分布最广的祀庙。可以说,野鄙之地,有民众就有土地庙。遍布村旁地头的土地庙,多系自发而立,村立的十来平方,户立的三五平方。据说还有用三块石头搭就的,有磊型庙之雅称。由此可见,将土地庙状作鸡舍虽喻之失当,但纯就庙舍大小来讲,倒也未失其真。
要说实证,还真有。十多年前买定“五菱神车”,凝神锁眉开往皮狐沟,进村之际略一松气便意外迭出,先是反光镜强吻电线杆,再是车轮子赖在路边打转转。二嫂帮着推车时,说买了新车要上供祭车。没等我考虑,一路没敢吱声的春花当即应口,催着我到岭上买公鸡,买散养的笨公鸡。
东岭后坡有散养土鸡的,尚未找到养鸡之处,先发现异样——军叔家的桃园里立了一座“碑”。近前细观,竟是一座庙,长宽均不足米,高约米半,红砖垒就,红瓦覆檐,龛顶弧形,龛内有纸钱余烬。相比磊型庙,此庙亦算精致,可惜形如竖碑,不太合乎常制。这是我迄今所见最小之庙,亦是皮狐沟当世唯一之庙。
此庙周边地貌,我很熟悉,约略猜知立庙缘由。上世纪七十年代,这里遍地松槐,系大队林场。槐花盛开时,天天来钩槐花,让母亲熬粥煎饼子,不仅满足口腹之欲,还省却不少口粮。夏日亦常来此——槐枝多刺令人生厌,却是家兔最爱。临近年关,一天来两趟——天井里挂根松枝子,青青松针下挂盏红灯笼,多喜庆啊。怎奈看护林业的那俩“二流子”耐寒耐寂,神出鬼没,撵得我们像兔子一样跳沟爬崖,一次也没得手,还丢了两把斧子。

八十年代初分田到户时,林场仅留几条沟,沟上松园槐林都当地分了。成材之树作集体资财间伐,二亩林地折算一亩岭地,抓到林地阄的羡煞众邻。树墩得一镢一镐地刨,松林好收拾,难办的是槐林,槐树生机强悍,留得一点根就破土而出向天而生。全家老少齐上阵,翻刨几个冬春始放心耕作。
有地,亦须有水。我家岭地在昔日松林最高处,名曰仙人脚。西北不远即是浩浩水库,只能望水而叹。上初中寄宿住校,每周要背一大包煎饼,分析不能捎带面食之因,将之归因树被伐净,致使旱日频发。追念昔日松园槐林时,我爹撇嘴而言:“皮狐沟八大景?亏你想得出来!孩子呼呼地生,人多地少,不刨树腾地,咋养活你们?这地虽薄,只要不春夏连旱,就绝不了产!” 
尽管此地来之不易,厥功甚伟,我依然薄之厌之。秧地瓜、栽黄烟之季,沟底小水洼难以为继,须躲沟避崖绕行千米去水库。我每年春天都要请假两周,专事挑水。后来条件稍好些,军叔等人合伙用两台柴油机接力抽水。奈何岭地太薄,浇三遍抵不得岭下粮田过一水,成本太高,很快作罢。
九十年代中期,镇村雇用机械,整修绕岭大道,深翻砂地,方整地块,着力打造千亩桃林特色基地。此前,皮狐沟三岭先后遍植山楂、大枣,两轮运动式果业兴农计划均“无果而终”。教训在前,部分地块桃苗成活率过低之因不难猜测。几年后,收桃的大车接连开到岭上,军叔等人着急上火了,赶紧补种桃树,再次启用两台抽水机往桃园里接力灌水。
自此,每年春天,岭上不同品种的桃树次第泛红,花期长达近月。“几日不来春便老”,天天有人开着车到岭上看桃花。特别是日坠西山之时,岭下烟水笼纱,岭上斜阳映桃红,颇有几分“桃花岭上觉天低”之感。

这座土地庙就是此期所立,见证了这片土地的艰辛与辉耀。大叔名中带军,未能参军,两个弟弟复员后在退伍之地谋生,岭地都给了他。十来亩桃园被他整成十多块,高低错落,大小有别。整地挖出的砂石砌坡铺道,还在路边摆设出一个大茶桌和几个茶凳,成为桃农小憩时喜聚之地。机关门口摆放的菊花开败后,军叔托我拣回几十株,侍弄十几年,已遍布桃园边坡,每年秋天灿灿黄菊迎风飒飒,成为岭上一景。
“桃红又见一年春”,前些时日到东岭剜野菜,遇见军叔。军叔正扶庙而立,直愣愣地看着挖机拆棚掘树。四十年了,地貌已非,人面亦非,开荒的“大哥”、建庙的“大叔”已是眼前的“爷爷”。桃花年年随流水,但见人衰未觉己老,不觉间我亦渐近爷辈。

棚乃猪圈,系前几年猪肉飙升时所建。据说当时鼓励散户养殖,在自家田地盖猪圈可不办手续、不算违建。军叔曾鼓动我爹与其一块养猪,说我家“仙人脚”地高风畅,不易闹猪瘟。我爹犹疑不定,貌似征求意见,实想让我赞助架棚之资,被我当场吼止。从土元、长毛兔开始,农村养殖流行啥,我爹就折腾啥,唯一没养的是奶牛——被几十万贷款给吓住了。
“还是二侄看得透,没让你爹跟我一块养猪。这几年猪贱,平坑保本干忙活。”军叔朝我嘿嘿笑笑,扭头对镇村干部说,“这棚子我早就想扒了,一人搞不定,雇人又疼钱,拆下废料没处搁,水泥地面更难弄。公家免费给拆棚翻地,我得好生谢谢你们。国家政策我懂,不怪你们,你们也不容易。就是这些桃树,有点舍不得,就像人家玩花玩盆景,玩出感情了。”
这些换代不久的桃树刚进盛果期,毁弃的确可惜。其实,露天桃园已如鸡肋,一亩桃园也就三五千元毛收入,这几年桃园明显见少,还在玩桃的多系年入六旬者。村干部说,皮狐沟三岭都已划为基本农田,不能新栽果树,原有果树可以继续侍弄着,要是被卫星抓拍了,一旦上面要求限期还田,就必须铲除。
早知如此,我就不必急着挖树送地招惹我爹了。我爹嫌收桃的出价低,天天赶集下村,还经常往我的车里装桃子。到小区东边的便民市场卖桃,无人光顾心焦,有人问价心喜,只问不买心沮,还价贱卖心痛,夜深剩半心愁,费力回搬心烦,卖几筐桃子看似简单,亦非常人能干。自觉平日识人不少,卖桃时却无人识我。换脑思考,顿时明了——见面搭腔,买与不买、买多买少、买贵买贱似乎都不合适,干脆躲之避之。免费送人更是不可,转天人家送我一盒茶或两瓶酒,从此再也不敢随便送人桃子。小区老门卫常骂,“哪个不吃人粮食的把这么好的桃都扔了?这么多桃在垃圾箱里捂一天,弄得路上到处是臭水……”我家桃树三个品种,卖桃战线拉得太长。忍无可忍,趁我爹不在家雇机挖树,寻遍半村终于把地送出去。先斩后奏,事已定局,气得我爹半年没和我搭腔。

“把这庙也扒了,这庙也没手续。”跨上电动三轮,军叔扭头说,“土地爷爷就是个摆设,新社会不兴这一套。这些地我雇挖机翻了两遍,和岭下的地还是没法比,浇地成本太高,种粮产量太低,我打算把地送人,不知道有要的不。桃树没了,没挂心事了,再住岭上太冷清……”

2024年春写冬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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