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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秦文学】付调娥：【五月札记】(散文)

百科   2025-02-05 21:37   陕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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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

本期编辑：秦岭人家

五月札记


 文/付调娥

五月，阳光饱和到像浓稠的糖汁。可春天还在蔓延，缓慢而沉闷，带着风的魅力的季风从夜里开始踉踉跄跄，在它不可思议的吹拂下，满山岗的绿色铺天盖地。它们离我这样近，一睁眼，连绵的绿色山川，各种昆虫和雀鸟们的吵闹声早已填满寂静。

5月1日，我提议出去转转，父亲欣然应允。于是，一个更热情更短暂更轻松的旅行开始了——

清晨，一如梦境般倏忽变幻，激荡起身体各个细胞的活力。被露水打湿的青草带着大地的呼吸，从融入粗野的风景中苏醒，一个湿漉漉的美好世界从天而降了。晨雾在远处浓荫下升起，然后向那些我凝视过千万次绵延不尽的大山漫去，泛白的天空散落着几团灰色云朵，长久，不知疲倦地静止不动。

火车时间11:39分，到达久违的火车站时，已是艳阳当空，广场上空无一人，对面民房前月季开得正旺，刚洗的衣服孤寂地垂挂着，敞开的大门里静悄悄的。

寂静的候车室，四个男女百无聊赖地翻看手机，大家都不说话，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直到火车启动我才确定我们是在坐车。这是列短途慢车，偌大的车厢，一百多个座位，人却寥寥无几……长长的车厢里荡漾着一股浓郁的醋和油泼辣椒味，三个列车员围着小茶几吃面皮，其中的女列车员絮絮叨叨地谈论头天晚上同事结婚宴席上的细节，两人不时附和几句。车厢大半空空如也，显得有些凄凉。

窗户完全封闭着，阳光被温柔地挡在外面，由于光的关系，山的轮廓勾勒成异常清晰的几何图案，与点缀其中的房舍，形成一片美景。父亲的视线被深深吸引，饶有兴趣地打量飞驰而过的风景。我漫不经心地地往嘴里扔颗糖，扬脸朝过道另一头望去，一双肥硕的松糕鞋，悬空横亘在座椅边沿，随着主人腿的抖动晃悠。未及看向更远处，厚重的大山隧道迎面压来，旋即被一片黑暗包围。我在阴影中怅然若失，觉得还是从前那种摩肩接踵，兵荒马乱更痛快。记得有一次恰逢下雨天，我被人像塞包裹一样塞进车窗内，手忙脚乱中，鞋底的烂泥巴蹭满一人的大腿，很是无地自容，那人却漠然地望着前方，都没有皱一下眉头，真是好脾气。

我在空阔的车厢慢慢品味盐焗鸡爪，曾经紧张刺激的逃票场面迢迢来到脑际，为了省那几毛钱车费，我和同伴从一上车就做好了决一死战的准备；幸运的是，那些素不相识的人竟心照不宣地成了我们的同盟，机智巧妙地帮助我们大获全胜。那时我很年轻、软弱，同样会做一些卑劣龌龊的事。


眼下，车厢空空的，天地空空的。这列绿皮火车在巍峨的群山中，宛如一条默默流入大海的涓涓溪流。在我对付第二个鸡爪时，车已进入万源车站，我三两下啃完鸡爪，静等列车碾过摇颤的铁轨稳稳停下来。

5月3日，孵化的小鸡可以出窝了。我取来一小捆艾叶，放在熊熊燃烧的柴火上，就着浓烟，父亲提着母鸡在烟雾里上下左右地晃，接着我也将提篮里的鸡仔送进烟雾，给大小鸡仔细消过毒后，让它们带着浓郁的艾香味进入鸡笼。

11只小鸡，一团一团的，这些毛茸茸的小球在地上滚过来滚过去，可爱到让人痛苦。很想给这些小绒球取个别出心裁的名字，可它们都一样的大小，一样的颜色，除非它们主动站出来让我区分，我是很难完成的。也因此对这些叫不出名字的小家伙才会兴趣盎然。有人告诉我，鸡仔要么喂饲料，要么不时喂米饭才能增加生长速度，我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把小半碗剩饭倒进食盆里，一个小时后，米饭被踩踏连结在盆底，脏兮兮的，鸡们对着它叽叽喳喳，顽固地不肯下口。 

 我仔细观察，症结出在母鸡身上，是它带头不吃米饭。菜叶掺玉米面它会“咯咯咯”地呼唤小鸡，在它的召唤下鸡们争先恐后扑过去抢食。米饭母鸡则是趾高气扬昂着头，对香喷喷的米饭不屑一顾。仔仔们大多会学它，那置若罔闻的样子令人很生气，便乘机朝母鸡头上拍一锅铲，那厮瞬间就炸了，疯狂扑向一边，还回头死盯着我，翅膀张开鸡毛膨胀成刺猬状，一副要拼命的架势。见此情景，我又挥动锅铲，作势进攻，母鸡不停反扑，慌乱中差点踩坏小鸡，投鼠忌器，只好任由它耀武扬威。不管怎样，是它们激起了我剑拔弩张的争斗欲以及争斗带来的快乐。

5月18日，在我所在的这条山沟，雨下得很细，很密。雾一般的毛毛细雨，在房屋周围形成一道美丽的雨幕，穿过它，打湿的大山妩媚而清新。雨丝更细的时候，山涧升腾起一股薄雾朝幽隐山谷流淌，直到与另一端的雾气汇合成为雾罩。

少顷，阳光变戏法般洒满大地，无数的雨丝在阳光中朝地面倾泻，阳光下，雨丝像迷离的灰尘，带着别样的韵味。这时，深绿色的洋芋叶表面湿漉漉的，叶片闪闪发亮，在浓而沉的热浪里显得局促不安。没两天叶片开始出现斑驳的黑点，且逐渐扩大，然后腐烂，一夜之间几乎全军覆没，一点期待都没留下。大伙儿都说：“这雨有毒，洋芋烂青了”。多好的庄稼呀！就这样交代给了一场看似毫无杀伤力的太阳雨。

5月26日，清晨，堂嫂提着一堆东西悄没声息出现在堂屋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连串“哈哈哈”先爆开来。

“知道你今天在家，我蹭饭来了。”堂嫂不怀好意地盯着我的眼睛。

“这架势是连早饭也算计上了？”我望望外面有些浑浊的天空。

“这时间应该还有早点才对，我晓得你是吃早点的。”堂嫂纠正我的话。

我冲进厨房往烧开的水里多加两个鸡蛋，想想又加了两枚。同时呼喊父亲说堂嫂看望他来了。趁他们说话的时间，我连忙把排骨解冻，腊肉泡进温水里准备午饭材料。


早饭化繁为简，起锅烧油，火锅料投进热油中，只消打个滚，辣椒、牛油混合着各种香料的味道爆满屋内。我喜吃麻，撮拢五指的一撮花椒，几角辣椒、蒜瓣慷慨加入，小火慢炒至泛黄往里倾倒排骨汤，只听“刺啦”一声，比先前更加浓郁的乡野味道张扬开来。熬到那味软绵绵浸入每个缝隙时；一把洋芋粉条、两根火腿肠、几棵小白菜，数枚小红葱头，统统跃入红彤彤的滚汤中。

当色香味俱全的“麻辣粉”端到面前时，大家都猛吸鼻子，浓烈的麻辣味道已经无懈可击了。这时，电饼铛里的火烧馍已烤成嫩黄色，用手一敲发出“磕，磕”的响声，空气里飘浮的麦香味迅速穿出窗口。我把它放在案板上切成小三角，尖角向上码成山的形状，它以主食的面目傲立在桌子中央。堂嫂第一时间冲山下手，她说这样才更有底气对付那碗麻辣粉，我和父亲垂涎于面前的那只碗，小心翼翼吸着粉条。

5月30日，夜色还未褪尽，曙光在遥远的梦境里时隐时现，隔壁嘶呀的开门声朝梦里投下一粒石子，我悠悠醒来，拨开窗帘，窥见黑暗中眩晕着的灯光熄灭了，接着一串脚步声小心翼翼地朝远方遁去。

我没睡醒，行动极其缓慢，辗转多时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尾随在那些脚步后面。前方模糊的黑影陷入茂密的苞谷地，沿途的苞谷林不时晃动，锄头刨地和洋芋扔进撮箕的声音清晰传来，家家都在挖洋芋，就着晨曦的清风摸黑劳作。

我没有打招呼，径直朝自己那片不知耕种了多少代人的土地走去。

   本文图片来于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作者简介


付调娥：安康市紫阳县毛坝镇核桃坪村人，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作品散见《安康日报》《汉中日报》《读书村》《汉江文艺》《紫阳文艺》等报刊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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