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c Chagall
Sylvia Plath
在这里,凝视那些老家伙
多无望——郁金香,镜子
清晨时分,山羊木然地咀嚼着
霜冻下的草梗——你为我所能
设想的绝望,框定出界线
你去世的时候正早,适宜
在家务中,失眠夜,轻轻地
扫拭后悔的心意。像我
没有按父母期待的那样,兜售
一个女人,在二十岁
长于标价的一切。
“你是那种永远在出状况的女孩。”
而我痴迷玩味我的耻。
在那个季节,我也一定涉身
当年柔裹你,沉沉的雾
也一样选择,吸食除此之外的
——死亡,湿润,
和那些相簿,只由塑料制成。
我想,你对那些恋物癖般的指认
不会意外。一个世纪过去了
图书馆的学生们,仍这样做。
聚会时,烛台后被摇动的眼波
但那只是平面。并不深邃,不诉说
任何超乎目光的事物。
初春如异样的子宫,苍白而
安静。顺着那张床单躺下
这之上的褶皱,多少被设计,勾画。
安抚我,像左手,牵住右手
而此刻我们只需要睡眠。
公寓
小天地,倒也没有别的
屋内种种,训练着简化
蜷缩成起坐的必需
有时收发短信,招呼邻居
供取定额的体恤,接近
机械性的消闲;像用一个下午
投几颗石子,看着属人的行迹
朝空旷扩散
唯一的运动是腐败的运动
香烟和临期速食蒸汽里
邀来舞女的肢体。看她
逗着假正经的孤独
使它们蛰伏于地,又是跳蹦
又是蛇行
向下,再向深,穿过
透明的玻璃街区。纸张作棉被
载乘新一晚的艺旅
每夜,你都在行走
没有租户的沥青路上
梦的温度在爬升
这不正是你希望的
闭目于群居的光怪,寄生
小而深深的斑点。你的飞地
你的母语,炮制独合身的陆离
映耀喧闹,接连而至
鞋衣踩碰,垃圾与词句遍地
气息逐渐变得拥挤
这一天,阳光刚好
你决心谢客。而后
合页吱呀——门关上
像一声不大的咳嗽
被走廊吸去
许愿池
他们说,和您相处
能带来宁静
可能由于这副五官、脸型
还有其他,“说不上来的原因”
我们谈话,在每一处
公共场合,生产出私密
关于一场几年前的纠葛,关于
泛滥,癖好;“那次背德的行为后
我竟获得了快感”
这时刻,让您无限接近于
他人眼中的自然。水的耐心
熔岩的残忍,还有风的能力
帮助抚平一切。唯一不同的是
您懂得拥抱,并会流泪
故事被留存在这。像石阶上的
青苔,开满他人的忧郁
或者,您易相处,不如自然般隐秘
近乎城中寻常一角,那桩许愿池
他们路过,丢置硬币,坐靠片刻
投一枚含爱的期许
人群,风景一样灌满身体
但池底层积着污渍,几道竖纹
日渐开裂
不像水柱扬起的发辫那样
——那是工程师设计的优雅
当时间的角质堆叠,当水流
在厌倦中滞缓,您如何
重新掌握,抛物线的轻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