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雪萌｜某种意外的抓痕形成了

文摘文化 2023-09-10 22:05 英国

Edward Munch

八月

八月，向我们承诺一种知觉的生活

在集市上，为挑选餐具，争论

釉面的质地，花费多少下午

（你偏爱磨砂样的绿色）

小摆设，小物什，吩咐着概念

与沉默。坚硬的，为什么不让它们

如气体般腾空，并学习着浮动

像喝饱了水的植物，我们蘸入过

通体膨胀的幸福。眼泪和欢笑

都像过剩的特产，并在一整个八月中

无暇怀疑着，谁的愉悦真的有权如此

仿佛是天然的赐予

就这样，摇晃着，让谁和谁的分界

都开始融化，让我，不那么抗拒我们

试着对它有好脾气，每天

都宽容些，坐进先前不理解的角落

练习拥抱，会越加熟练

八月，有快脚步的腐坏成全它

使一件作品，因为背面的阴影

而全整。需要一场暴雨，击打如意外

需要一枚果实，率先其余坠落在地

光照，每日死去一点点

可以选择终止一种断念

像排练死亡的念头，直到开始产生

异样的乡愁。夏日的葬礼上

在嚎哭和宴席之间，一群人

让一个人，加速变成一件事

“然后，这个人就趋于消失”

八月，日子从日常中，像

词语从动作中，一次次地逃跑

在我们都不曾留意的时候

八月，向你起誓，没有一场出逃

是在意料之外。但当白昼

收缩进，越发漫长的梦境中时

我们的表情，仍带着那样

初次发觉欺骗的天真

克莱尔

穿过，牧原泌出

珠串般的小镇

午后，巡行的光照

田野挪移着云的阴影

白金色的麦地，涣散着光线

好使日神歇息。越过

大地驳色的织锦，远处隆起

列兵般的巨树林

时间流淌，像某种奶制品

夜晚到来，再也没人关心

纹章学的事情。换了种姿势

拥抱，没有人下楼，把那盏灯熄灭

灯罩覆着尘埃，不为了

什么擦拭。盲蛛和飞蛾，还有

木头味道的地板，细小裂缝

发出的嗡鸣

酒吧桌上，一杯淡皮尔森

跑了气。方言听起来像小曲儿

有人对我微笑，出门前

将衣领竖起

寒暄的语气会更熟练

而袭来的一阵急切，难以名状

在黑暗里，摸索那条灯绳

恐惧，对于可感流逝的，含混

失控的往日。夜里

记忆和当下，相抵着躺在一起

像橱柜里两把随意摆放

并不配套的餐具

黑莓

如铁的夜光，渐渐

化成树脂的白色

比睡眠更深的柔软

还在枝头结晶

色彩叠变的，灌木丛

杂生在湖畔一岸。我们

垫高脚，拨乱夏日的发际

为恼人的刺而当心

如此多，内陷的，挤压着

闪烁的眼睛。厨房，阳光下

木头器皿，折射房间里

紫红的香气

关于那些可厌的小缝隙

我们从不用盐水浸泡它

总是这样：边采，边吃掉

一些秘密也如此，在情人

发暗的舌头和指尖，带着

未被打量的甜意

家

碰巧了，大家都对解剖学感兴趣

今天轮到另一人上前

在晚饭餐桌，撕扯出痛苦的新器官

屏住呼吸！其余组别的成员。在

教材堆中走动，摆弄墙纸的颜色

或一副当代版画装饰

如同蹩脚的生物学生，晚饭后的

实验台前，那只被他分解过的

小鼠，头朝下，滴着血

一间屋子长满褶皱

那些起搏器，监护仪，一整晚

在我们和谐的照看下，鸣着嗡音

只要响着就好了。意味

还没有太多的意外降临

大可各行其是。仪器间

妻子情人节带回的盆栽：

白色铃兰曾经朝向好奇盛开

一个夏天。如今只是枯萎的耳朵

暂时

走在学院的路上，牵着狗的中年情侣

骑行的人，移动中的车辆，开始

向我显露，他们合奏中的休止

伤春只好是暂时性的，像是悲秋

演出前的序曲。充满预见，为着

尚未到来的情绪，留下位置。

一株晚樱，沐浴在下沉的光线里

暂时飘落，暂时允许你聆听到

朝向枯萎的，收紧的发声

那时我还小。面对失败，该预备怎样

适当的反应。父亲或是母亲，告诉你

“那都是暂时的。”（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陌生人闯入你的生活，总为了

摆弄些什么，身体，或者思绪。

你躺在原地，观摩他的尝试。

离开，不带着任何预兆：送给他

书架上的小玩意儿，感到体内

焊进一把新的钩子。某种

意外的抓痕形成了，在空气里

我的生活，本可以对我抱怨些什么

但它维持沉默。寂静中，只有

狡黠的瞳孔，反射着，一闪而过

一个秘密，因其暂时性，得以成立

虚弱袭来了，试图解答的时候

反倒愈发掌握，一种困惑的精致

http://mp.weixin.qq.com/s?__biz=Mzg4ODIxMTA2MA==&mid=2247484201&idx=1&sn=ce6b327a46b6e3d15b6102dc82c32ef0

草雨山日月

“找到你喜欢做的事，并让它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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