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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期文博小课堂,让我们一起来看看流失海外的中国文物。
这样的文物,据不完全统计,光是在博物馆里的,数量都在百万以上,民间收藏更是难以计数。它们大多流失于清末和民国时期,旧中国内忧外患,像满是眼儿的水桶,堵都堵不住。
那时不仅紫禁城中的太监宫女监守自盗,连末代皇帝溥仪本人都曾将几十箱文物偷运出宫,临近的恭王府同样有海量文物流出,经过各种变卖、哄抢,其中绝大多数最后都落到了外国博物馆或藏家手中。故事里提到的阎立本的《历代帝王图》,弗利尔美术馆的《洛神赋图》(当时紫禁城有两幅摹本),都是清宫旧藏。
与此同时,有人却在堵桶:本系列《残缺的画卷》中提到的《韩熙载夜宴图》,是被画家张大千在民间找到买下后,以象征性的价格归还故宫的。令人尊敬的张伯驹先生更是倾家荡产,甚至冒着生命危险,抢救下包括《游春图》、《平复帖》、李白唯一传世真迹《上阳台帖》在内的一批顶级国宝,全部捐给故宫,总数超过百件,他也曾努力想阻止《照夜白》外流,可惜未能如愿——“伯驹”与“照夜白”二马,都堪称中国的国宝。
《历代帝王图》局部(波士顿美术馆藏)
《照夜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藏)
《上阳台帖》(北京故宫馆藏)
当时这些文物出国,主要通过三个渠道:
- 鸦片战争之后帝国主义列强直接从中国抢走:
比如大家熟悉的1860年英法联军劫掠圆明园(十二生肖兽首)、八国联军劫掠北京城(大英博物馆《女史箴图》)。1931年日本展开侵华战争后更是在东北、华北、华中、华东大规模盗掘,劫走大量文物。以殷墟甲骨为例,日本先是购买,战争期间占领安阳后组织学者现场挖掘,一旦挖到,直接送回日本。如今流落在海外十来个国家的近3万件甲骨中,大约1万3千件在日本。
- 来华的外国人直接从中国偷走/买走,或者勾结本地人偷走/买走:
本系列《羊皮纸地图》中,英国的斯坦因、法国的伯希和正是以这种方式从敦煌藏经洞运走大量珍贵文书。他俩之后,还有日本、俄国的“考察团”纷至沓来。到1924年,又来了个美国探险家华尔纳。当时藏经洞的文书已所剩无几,华尔纳便用化学胶水直接剥离了壁画20多幅,还从王道士手中买下一尊造型异常优美的唐代彩塑菩萨像(现收藏于哈佛大学艺术博物馆)——这个华尔纳,便是故事里小蝉和冯川在卢的办公室见到的两位客人之一,高个子、像牛仔的那位,据说好莱坞著名大片“夺宝奇兵”的主角印第安纳·琼斯,其原型之一就是华尔纳。(另一位矮个子客人是故事中多次出现的堪萨斯城纳尔逊-阿特金斯艺术博物馆馆长。)
这样的外国人,在本系列中实名出现的还有英国的大维德,美国的弗利尔,倒卖了八尊辽代三彩罗汉的德国人帕金斯基,等等。
至于勾结本地人的例子,我们在故事中也看到了,他们最常勾结的是手握权力又没读过多少书的军阀!此外还有本地古董贩子和土匪。故事中龙门石窟的皇帝皇后礼佛石雕,便是由大都会博物馆远东部的艾普伦(他在故事里实名出场)撺掇,由古董贩子和土匪直接下手,稍后当华尔纳来到宾阳洞时,看到的就已经是被凿后的惨景了。
辽代三彩罗汉
由上至下: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年长),宾夕法尼亚大学博物馆,巴黎吉美博物馆
- 通过国际古董商有组织、有计划地大批倒卖出国:
故事中亚瑟、丽贝卡、杰西卡的祖先卢,自然就是这个渠道的代表。卢的原型是大名鼎鼎的卢芹斋,有这种说法,说目前存在于海外的中国古董,有一半经由他手售出——说法大约有些夸张,却能充分看出卢芹斋的厉害。
真实的卢芹斋的确是浙江人士,他在20世纪初先来到法国,开始从事古董生意。他在巴黎留下一座被称作“红楼”的中式建筑,平时不对外开放,显得特别神秘,我有一次趁里边举办画展的机会前往窥探,站在布置清雅的房间里,我仰天长叹:曾有多少中国古董在这里驻足、随后又被卖出啊!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卢芹斋把生意重心转移到美国纽约,他几乎每年都到中国进货、选货,然后通过上海的卢吴公司运到欧美,昭陵二骏、辽代三彩罗汉之一外加数件底座、广胜寺壁画之一等等莫不如是——广胜寺的另一幅壁画则是由一位名叫赛克勒的美国收藏家买下后捐给大都会博物馆的,这位赛克勒先生后来捐助建立了北京大学的博物馆,也就是北大赛克勒考古与艺术博物馆。新中国成立后,卢芹斋断了货源,只能退休,最后在瑞士去世。
然而另一方面,卢芹斋扩大了中国艺术品的国际影响力,客观上说也的确使一些文物逃脱战火或军阀之手。他为人慷慨大方,资助过辛亥革命,以及许多有困难的华人华侨和留学生。唉,矛盾而复杂的人生,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的。
昭陵六骏中的两骏:
拳毛䯄,飒露紫(宾大博物馆)
卢芹斋的巴黎“红楼”
类似的国际古董商不在少数,比如日本的山中定次郎,他的山中商会同样在欧美中都有分号。当年恭王府的古董,除字画外,几乎全部落入他的手中,他自己都忍不住感叹“这是一生中再也不会遇到的好事”。《历代帝王图》、宋徽宗的《五色鹦鹉图》、弗利尔美术馆的多件青铜器(包括大小象)都是由山中商会经手倒卖的,还有一尊三彩罗汉——故事里不是说在日本人赶在德国人之前买下了一尊吗?
商代象尊(弗利尔美术馆)
我们也要看到,除了清末民国,改革开放后的数十年时间里也存在文物走私、盗卖现象,盗墓是极其可耻的违法行为,请大家千万不要把它和考古混为一谈。
就这样,无数古董被迫离开中国,它们中的一部分落脚在故事中提到的大英博物馆、吉美博物馆,美国东海岸的大都会博物馆、波士顿美术馆、宾大考古与人类学博物馆、华盛顿弗利尔美术馆、哈佛大学博物馆,中部的纳尔逊-阿特金斯艺术博物馆,故事里没有提到的西部的旧金山亚洲艺术博物馆,俄罗斯的各种博物馆(俄罗斯有海量中国文物),以及许多其它。
顺便说一句,虽然弗利尔美术馆中可能没有冯家祖传的《屏前弈棋图》,但确实有一幅妙趣横生、故事多多的围棋图:《重屏会棋图》,宋人摹五代作品,与北京故宫所收藏的那幅几乎一模一样——又是一对文物双胞胎!
《重屏会棋图》(故宫版)
最后想要告诉大家的是,心酸之余,我们欣喜地看到,正如小蝉所说,“越来越多的文物已经归来”,以下便是几个振奋人心的著名例子:晋代王珣的《伯远帖》、王献之的《中秋帖》,唐代韩滉的《五牛图》(现存最古老的纸本中国画),秦公、晋侯青铜器,青铜虎鎣(圆明园流出),盖子和器身分离一个世纪、最终团聚的皿方罍,近年来非法盗掘走私到日本的曾伯克父青铜组器,还有最近刚刚回归的天龙山石窟佛首(山中商会经手)……其中好几件国宝的回归背后,是亚瑟这样海外华人的努力。
青铜虎鎣(中国国家博物馆)
皿方罍
随着祖国越来越强盛,这份清单一定会越来越长,我们终于可以热泪盈眶地说一句:“欢迎回家。”
今天这堂课就上到这儿,更多的精彩还在后面,我们下次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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