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派名剧汇编】梅(兰芳)派第一力作《宇宙锋》

文摘   2024-10-17 19:25   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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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中国戏曲,博大精深,名家如云,名剧似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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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被称之《宇宙疯》
  《宇宙锋》是传统的京剧剧目,在上海《申报》的演出广告中最早见于1872年,当时也有叫做《宇宙疯》的,因为剧中有“装疯”的情节而口口相传所误。

1872年8月17日《申报》上的广告

  上面就是1872年8月17日的《申报》,登载了两个戏园(茶园)的演出信息,其中丹桂茶园叫做《宇宙锋》,而金桂轩却写成《宇宙疯》,两种名称出现在一起也蛮有趣的。从下面这张广告中,也可以看到1910年左右还有称之为《宇宙疯》的,而且是以大号字体居中,可见这出戏还是挺叫座的。

1910年1月31日《申报》上的广告

  早年不少旦角都演过此剧,比如上海早年著名的旦角演员冯子和(艺名小子和)还灌制了唱片。冯和12岁带艺在上海拜夏月珊为师习青衣,后兼演花旦,父亲曾是“四喜班”演员。由于他传统功底扎实,又能锐意改革和创新,所以梅兰芳、周信芳等当时的青年佼佼者也都受到其一定的影响。

1、张蕴秋(1909年利喴唱片)

[西皮慢板]老爹爹发恩德将本修上,

明早朝上金殿面奏吾皇,

但愿得我主爷皇恩浩荡。

2、赛子和(1908年物克多唱片)

[反二黄慢板]假意儿施一礼懒睁杏眼,

摇摇摆、摆一摆,扭捏向前。

我只得把官人一声来唤,

随儿到红罗帐倒凤颠鸾。

3、小子和(1908年物克多唱片)

[反二黄慢板]我这里假意儿懒睁杏眼,

摇摇摆、摆摆摇摆摇向前。

奴只得向前去一声来唤,

玉皇爷驾祥云接我上天。

(白)哈哈!啊?哈哈哈!

  早期的《宇宙锋》以唱为主,是一出青衣戏。在旦角流派创始人中,除了梅兰芳之外,尚小云、黄桂秋等也从陈德霖老夫子那里学了这出,程砚秋、张君秋等也都从老辈青衣以及梅兰芳的演出中加以传承,但总体来说演得不是很多。

1920年11月13日尚小云在上海演出

程砚秋(中)《宇宙锋》剧照

1942年3月22日黄桂秋在上海演出

张君秋《宇宙锋》剧照
  其实,“宇宙锋”是一口宝剑的名字,所以此剧也叫《一口剑》。传说秦始皇所配的一把绝世宝剑,长约四尺多,锋利无比,叫做辘轳剑,又叫背手剑、秦王剑、宇宙锋。秦王赐剑秦国大将白起,令其自裁的就是此剑。后来荆轲刺秦王未果,秦王逃脱时欲拔这把“宇宙锋”剑,但剑太长了,又插得太紧,没办法抽出来。赵高在一旁提醒说:“背而拔之”。于是秦王背剑拔出刺向荆轲,因此这把宝剑又被称为“背手剑”。赵高救驾有功,得到了秦始皇的重用。始皇帝把这把宇宙锋赐予了跟随其征战多年、功绩卓著的大臣匡洪。这才引出了“剑斩赵高”。

  京剧《宇宙锋》讲的是秦二世胡亥当政,赵高权倾朝野一手遮天,公然在皇帝面前“指鹿为马”,其姻亲匡洪却不给他面子,当众道破真相,赵高怀恨在心。命人盗取始皇钦赐匡家的“宇宙锋”宝剑假意行刺二世,二世见此剑大怒,要将匡家满门抄斩。家将赵忠替死,换得赵艳蓉的丈夫匡扶逃走。赵艳蓉回到娘家劝其父赵高奏本赦免匡家,恰巧秦二世逛灯经过赵府,见艳蓉美貌欲纳为妃子,赵高大喜。不料艳蓉至死不从,在哑奴的启发下装疯骗过赵高和金殿上的君臣众人,得以逃出。到后来,赵高企图篡位的阴谋败露,匡扶自边关还朝,用“宇宙锋”斩了赵高,夫妻终得团圆

梅兰芳倾力打造《宇宙锋》

1929年梅兰芳在上海演出全部《宇宙锋》

  《宇宙锋》是梅兰芳自认为下功夫最深的一出戏,也可以说是他最喜欢、改编最成功的剧目之一。1956年,梅兰芳在湖南戏曲艺术座谈会上有过一个发言,专门谈到对《宇宙锋》的改编心得。

梅兰芳早年《宇宙锋》剧照
刘连荣饰赵高、朱桂芳饰哑奴

  梅兰芳说:最早老前辈们只演“修本”“金殿”两场。在我学戏的时候,也只学了这两场。后来一位老艺人给了我一个全部《宇宙锋》的本子,这才有排演全本的企图。我为什么有这个企图呢?因为我演了多少年的“修本”“金殿”,有好些情节都不了解。《宇宙锋》是把宝剑,就有人说不上来。我记得从前上海的戏报,还把“宇宙锋”的“锋”字,写成疯狂的“疯”字。还有赵高问他女儿,为什么管家人赵忠叫丈夫?不用说观众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是我演赵女的也弄不清楚。等到我有了这个老本子,才知道全部的故事,所以我就想把它全部介绍给观众。

1946年梅兰芳在上海演出全部《宇宙锋》

  梅兰芳还说:最初,我改编的全本《宇宙锋》要演四个钟头。因为里面的情节太复杂了,观众看完了,还是不清楚,我就把它压缩成三个来钟点的戏,还是嫌它太长。我感觉到从“金殿”的高潮以后,到匡赵夫妻重圆,都是交代故事的场子,没有什么精彩,徒然给观众和演员增加一些精神疲劳的负担。我又把它改为演到“金殿”为止。

  解放以后,我又感到放粮等场子没有必要,所以又删掉了几场。可是前后的场子删得太多了,故事就有点不大接气。这次出来旅行演出之前,我在北京又把它整个的重新整理了一下,放弃了原来赵高篡位的情节,专写一个权奸为了弄权,不惜牺牲亲生女儿。这样,赵女的一切斗争的主题,比较集中,那就是现在的演法了。诸位听完了,就知道我对这出戏的本子,改的次数,不能算少啦。

1958年梅兰芳在南京演出全部《宇宙锋》
  在“修本”和“金殿”之前的部分,我们也称为“全部宇宙锋的前部”。梅兰芳在解放后还是经常演出的,也留有实况录音,这是非常难得的。已经制作了音配像,可以给后人做为一个参照的样板。

1956年梅兰芳、姜妙香全部《宇宙锋》“前部”剧照

  前部的唱段中,最著名的就是“初嫁匡门心好惨”等四句【西皮慢板】,中规中矩,尺度规范,达到先声夺人的效果。在解放前,梅兰芳多次灌录了这出戏的唱片,其中就有“前部”的这四句慢板。
1、前部(1928年胜利公司唱片)
(头段)
[西皮慢板]初嫁匡门心好惨,
爹爹行事太不端。
(二段)
虽与匡郎成姻缘,
难保偕老到百年。
2、修本(1929年蓓开公司唱片)
[西皮原板]老爹爹发恩德将本修上,
明早朝上金殿面奏吾皇,
我主爷有道君皇恩浩荡,
观此本免了儿一门祸殃。
[散板]老爹爹你为人真个可厌,
儿岂做失节妇遗臭万年,
见哑奴她叫我把乌云扯乱,
抓花容脱绣鞋扯破了衣衫。
3、装疯(1929年高亭公司唱片)
(头段)
[反二黄慢板]我这里假意儿懒睁杏眼,
摇摇摆、摆摆摇扭捏向前。
(二段)
我只得把官人一声来唤,
一声来唤,奴的夫啊!
随儿到红罗帐倒凤颠鸾。
4、梅兰芳、姜妙香:金殿
(1934年胜利公司唱片)
(秦二世)[西皮摇板]龙行虎步上金殿,
寡人今日会天仙。
(赵艳蓉)[散板]低着头下了这龙车凤辇,
看看这无道君怎把旨传。
(白)哟,上面坐的敢莫就是皇帝老官吗?恭喜你万福,贺喜你发财呀!
(秦)嗯,那一女子见了寡人为何不跪?
(赵)有道是大人不下位,我生员末是不跪的哟!
(秦)啊呀,看她这样疯颠,倒叫寡人好笑,哈……
(赵)我也好笑,哈……
(秦)嗯,寡人笑你疯颠,你笑寡人何来?
(赵)你笑得我疯颠,我就笑得你这荒淫无道。
(秦)怎见得寡人是荒淫无道?
(赵)列位大人老哥你等听了:想先皇当年,东平大海,西建阿房,南修五岭,北造万里长城,指望江山万代、永保平安,不想被你这昏王逍遥享受,不理朝纲,我想这天下乃人人之天下,唯有德者居之,似你这样荒淫无道,这江山你家未必坐得长久啊!
[散板]秦二世失仁义民心大变,
听谗言贬忠良败坏江山。
5、后部(1929年大中华公司唱片)
[西皮导板]出相府脱离了滔天大难,
[流水]又恐怕身后面赶逐相连,
叫哑奴随着我忙往前进,
[摇板]你是何人对奴言。
[流水]未曾开言心好惨,
尊一声大姐听奴言,
自入匡门两月半,
爹爹定计害忠贤,
害得我一家遭分散,
只落得抛头露面假装疯颠,
逃出门来无人见,
望求大姐就把奴怜。
[摇板]奴好比中秋月乌云遮掩,
到如今薄命女困苦颠连,
我的父将人害奸谋用遍,
到如今一家人不得团圆。

  梅兰芳说:“至于这出戏的表演,因为全剧很长,我只把最紧要的“修本”“金殿”来说一说。 “修本”这场戏里的哑奴,我当年演的时候,是一个极不重要的角色,没有多少身段、表情。自从我选定了这出戏作为我改戏的对象以后,首先丰富哑奴的表演。这样赵女才有戏可做。

  我在这里应该补充一点,为什么当年我把它选为改戏的对象呢?因为赵女是在赵高面前装疯,这和真疯不同,舞台上装疯的表演,要让观众看了是装出来的,要使同场的赵高看了,信以为真,而指示她装疯的又是个哑吧,本人的内心又十分痛苦。

  我那时候的想法,一个剧中人具有这样复杂的感情,如果往深里钻研,一定可以把这出戏演得更好。这就是我选定《宇宙锋》的原因。我丰富了哑奴的表演以后,又发生一个问题,就是哑奴的表演太多了,喧宾夺主,赵女倒有点处于被动的地位,这对赵女的聪明、坚强的性格,是有损害的。于是我又压缩一些哑奴的表演。

  听见赵高提到“赵忠”,我最初是没有表情的,后来改为微露吃惊的样子,又改为扭头对哑奴示意,这几种方法,都不合适。现在我在事先做好培养眼神工夫,眼往下看,耳朵注意在听,等听到“赵忠”的名字,眼神往上一转,表示内心是在着急,外貌若无其事。

  我现在把修本的动机,改为是赵女的请求,这好像比从前由赵高主动来得合理。从赵高答应修本起到秦二世准奏止,是这场戏里赵女的心情最愉快的时候。老的演法,平淡地过去了。我突出了赵女的喜悦心情,来衬托前后的抑郁、沉痛。突出的手法是:在念“溶墨伺候”时满脸堆出笑容,并在转身时用“双抖袖”来表现的。”(选自1956年12月20日《新湖南报》

      梅兰芳演的最多的当然是“修本”“金殿”两折。目前有多种录音版本,比如1954年11月在中国唱片厂灌制了14面粗纹唱片;1955年4月13日在北京举行的纪念梅兰芳、周信芳演剧生活五十周年的活动中,在天桥剧场的演出实况录音;1956年9月28日在上海人民大舞台演出的实况录音;1958年在北京演出的实况录音(已制作成音配像)。

  电影《宇宙锋》选场

梅兰芳、刘连荣、姜妙香  主演

(1955年北京电影制片厂摄制)

  特别是1955年拍摄的彩色电影《梅兰芳舞台艺术》中,收录了《宇宙锋》“修本”“金殿”两折,更是为后人留下了极其珍贵的形象资料。在戏曲界,把梅兰芳(京剧)、陈伯华(汉剧)、陈素真(豫剧)三个剧种的大师所演的《宇宙锋》并称为“宇宙三锋”

梅派《宇宙锋》之传承
1943年5月20日李世芳演出全部《宇宙锋》

  “四小名旦”之一的李世芳在1942年至1943年期间多次演出此剧,并标明是“梅氏亲授”,合作者皆为“富连成”科班的同学:迟世恭、袁世海、李世霖、艾世菊等。其实,李世芳在未出科的时候就有“小梅兰芳”的赞誉,得到了梅兰芳的亲授,1936年正式收徒仪式在绒线胡同的“国剧协会”举行,当时梨园名宿、各报记者数百人到场祝贺,盛况空前。

李世芳《宇宙锋》剧照

  1937年,李世芳在百代公司的分号丽歌唱片公司灌制了《宇宙锋》中的“老爹爹发恩德将本修上”四句唱,这里还是按照老版本唱【慢板】,后来梅兰芳把它改为【原板】。唱片上印有“十六岁”字样,按照现在来说还是个未成年人,应该还处于“变声期”。

(头段)

[西皮慢板]老爹爹发恩德将本修上,
明早朝上金殿面奏吾皇。

(二段)
我主爷有道君皇恩浩荡,
观此本免了儿一门祸殃。

言慧珠《宇宙锋》剧照
  “梅派”弟子言慧珠、童芷苓、李玉茹、杜近芳等都擅演《宇宙锋》,并留有录音或录像。言慧珠1953年在中国唱片厂灌制了14面粗纹唱片,涵盖了“修本”“金殿”两折,在当时能录制全剧唱片还是不多的。
  梅派《宇宙锋》选场

童芷苓 主演

(1984年10月30日北京人民剧场演出实况)

解放初期杜近芳演出戏单(剧中人叫赵月娥)

梅派《宇宙锋》选场
杜近芳、景荣庆、于万增 主演
(1990年香港演出实况)

全部《宇宙锋》实况

杨秋玲 领衔主演
李嘉林、寇春华、李岩  主演
(八十年代中国京剧院四团演出)

  八十年代之后,杨荣环、杨秋玲等梅派弟子还恢复演出了全部《宇宙锋》。近年来,梅派再传弟子们也有不少演出了全部的,使得这出梅派名剧始终活跃在舞台上

全部《宇宙锋》像音像

李胜素  领衔主演

景琏琏(前)杨赤(后)、江其虎张威  主演

(国家京剧院2010年演出)

全部《宇宙锋》像音像

李国静、陈宇、杨楠  主演

(上海京剧院演出)

全部《宇宙锋》像音像

张馨月、李宏图、黄彦忠 主演

(北京京剧院演出)

全部《宇宙锋》像音像

王艳、王嘉庆、赵华 主演

(天津京剧院演出)

梅派《宇宙锋》的发展
  张君秋、杨荣环等将梅派《宇宙锋》在继承的基础上进行了发展。张君秋的唱腔从四十年代开始就形成了自己的特色,其14岁拜李凌枫为师,后拜王瑶卿为师,并得到梅兰芳、程砚秋、尚小云、荀慧生等指导,被誉为“熔四大名旦于一炉”。张君秋演出了很多梅派剧目,比如《生死恨》《凤还巢》《宇宙锋》《霸王别姬》等,但也都能结合自己的特点。
1953年张君秋在上海演出全部《宇宙锋》

1957年马谭张裘演出戏单

  张君秋的《宇宙锋》留有两个实况版本,一个是五十年代初在香港时期的演出,一个是五十年代中期在北京京剧团时期的演出,两种版本里都是按照老的路子,“老爹爹发恩德将本修上”一段是唱【西皮慢板】的,这也间接地形成了“张派”特色。张派弟子赵秀君录制像音像时,也传承了这一风格。

张派《宇宙锋》像音像

赵秀君 主演(修本一折)

  杨荣环9岁入“荣春社”科班,从贾多才、筱翠花学花旦,后又从胡长泰、李凌枫学青衣,并得到了尚小云的器重,亲授《汉明妃》等尚派戏。1948年又拜梅兰芳为师,经梅师亲授《宇宙锋》《霸王别姬》等剧。因此,得以成为兼宗梅、尚两派的旦角演员。

1951年杨荣环演出戏单(也叫赵月娥)

全部《宇宙锋》实况

杨荣环、何永泉  主演

(1980年天津电视台录制)

  杨荣环留有八十年代演出的全部《宇宙锋》的实况录像,也做了音配像。这一版本不仅在前部、修本等场次都有一些重新整理和改变,而且还有后部的团圆,可以说是目前最完整的版本。
  当时,上海京剧院二团由李炳淑领衔主演此剧,就是参考了天津京剧团的演出本,在“金殿装疯”后面还有三场,到“除奸雪冤”为止。限于篇幅,这里只是一部分音频和视频,还有一些资料放在“四大名旦”的“四剑四妃四红”等专题里。

【京剧流派名剧汇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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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砚秋)派《碧 玉 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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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慧生)派《金 玉 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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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小云)派《汉 明 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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