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立雄|在澳洲过龙年、庆春节的文化思考

文摘   2024-02-20 06:54   澳大利亚  
作者: 张立雄
摄影:姚建生 邓欢 惊蛰等
视频:李惊蛰

近两年,都参与了悉尼华人社团的庆春节活动。本人所在的“澳洲华人文化遗产学会”还主办了相应的庆祝。去年是“101张笑脸”,今年是“龙年大吉、和谐世界”,效果也非常的好。大型的庆祝晚会,在悉尼也有好几台。



朋友请客我去看了一场“相约今宵”,其场地、节目、灯光都非常专业,不亚于大陆的一些省级庆典。总之,让我感到悉尼的年味非常浓,好像越来越浓,比上海朋友眼中的上海春节还要浓。





形成这一盛况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澳洲对多元文化的真诚,其政策的得力有效,澳洲各族群对不同文化的相互认同;二是华人华裔对故土文化的热情和坚持。记得有一本社会学著作中提到:(大意是)一种文化的继承和传承,往往在该文化的边缘地带。我觉得有点道理,比如,犹太教的失传的原始祭祀仪式“全燔祭(把祭牲完全烧成灰烬,英语holocaust /大屠宰、纳粹大屠杀,在希伯莱文的原义中,即为全燔祭),约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在埃塞俄比亚的“黑犹”中发现。同样,岭南文化的一些原素,可能在旧金山的唐人街中保存得更加完好。我儿子的上海话,在上海的同龄人中则更加原汁原味。其原因暂且不说,问题是:仅仅是保存一种文化,让它成为考古的对象,并非是最终的目的。目的是传统文化能为当今现实作出正面的作用,能和其他文化相融互补。



“Happy Dragon 4 Harmonious World / 龙年大吉”活动在新州多元文化部和悉尼中国文化中心共同支持下,于2024年2月12日成功举办。




一,非主流文化的承袭,意义何在?

对该文化的承袭者来说,显然是一种身份的认同。当你和他人、尤其是“主流”民族不一样时,差异性似乎是独立性和平等性的保障,因为差异性也是互补性的资本。


二,互补性如何实现?

当旅游者进入非洲、亚马逊河流域、印尼爪哇岛的部落时,他们有多少是带着人类学家的眼光来寻找失落的原始社会的活标本?多少是来寻找现代文明社会的根源?多少是来寻找反思的参照物?一句话,是来互补的?还是考古的?

西方学者弗雷泽的《金枝》、斯特劳斯的《忧郁的丛林》从人类学角度、汤因比从历史学角度、荣格从心理学或文化心理学角度、维特根斯坦从语言学角度论述了人类文化的同源性和无等级性。我们也切实看到了西方社会在某些方面对其他文化的吸收和引用。尤其在艺术和哲学上。


“Happy Dragon 4 Harmonious World / 龙年大吉”艺术工坊花絮



约二十年前,我的一个澳洲朋友-当时他任“唐宁法庭”的办公室主任,他说他要辞职去读博士学位。我问:什么科目?他答:mediator, mediation/调解,社区调解人,是美国人传过来的。我觉得有点似曾相识。他接着又说:这种现象最早发生在中国,美国人是向中国人学的,然后变成了一门学问。我想起来,以前的里弄里都有调解员,调解各种家延和邻里纠纷。但我并没有去追踪这一学问及其实施情况。但显然生出了一个问题:为什么发明这一举措和机制的中国没有将它变成一门学问,所以更带普遍性的一个问题是:


“Happy Dragon 4 Harmonious World / 龙年大吉”开幕式嘉宾与部分参与者合影留念





三,文化除了承袭,是否应该予以反思、改善和发展?

文化现象,在大多数的时候是无意识的,一种集体性的约定俗成。但是,这种集体性的行为模式,也总是有少数个体一点一点地改变的。比如,现在在家里或饭店聚餐,常常会在圆台面上放着“公筷”,有的饭店还会在每个人的桌前放上两双筷子:一副拣菜、一副入口。这显然是一种更符合卫生标准的改变。这是借鉴了西餐的吃法?先开始于海外华人的餐桌?我不得而知,但总有人先做,而先做的必定是个个体。所以处于某一文化、尤其是少数民族的文化中的个体,是应该有意识地抱有一种反思的态度,并大胆表示自己的观点,甚至率先而为。

比如这次龙年及其龙的形象的塑造,在我的身边就出现了一些改变。龙在西方文化象征中大多是恶势力,它的形象也是张牙舞爪的让人害怕。但同样张牙舞爪的龙,在中国则象征了吉祥、福运、无所不能,甚至至尊王权等多种意义。但是对普通大众来说,并不需要无所不能,更不想至尊为王,仅仅图个吉祥、福运的欢喜。

本会——“澳洲华人文化遗产学会”会长李惊蛰的朋友、山东名画家范开玉女士在龙年前画了一组“小龙”,萌萌哒地有喜气,十分可爱。



本会长李惊蛰继而剪纸了一组头大、身小、爪隐的“宝宝”龙,呆萌、清纯,令人哑然失笑。

剪纸“龙宝宝”2月17日应邀在莫代尔俱乐部联邦议员David Coleman MP主办的龙年庆典活动中再次亮相



为此,本人不禁生感,写了一篇短文《温柔的颠覆》: 


今年是龙年,龙,以其呼风唤雨、翻江倒海的功能,而成为至尊帝王、无所不能的象征。因为世上并无龙,所以它的身上叠加了各年代、各人等赋予它的种种势力和威望。虽然每年都有相当的属龙者诞生,但长期以来,以龙自居的往往只有一人,而且他还常常不属龙。龙,作为华夏文化的一个图腾或符号,却同时也是一个禁忌——把龙的图案、颜色穿在身上,便是一种篡权和谋反,可能牵涉到人头落地。现代以来,虽然这个符号被解构了一些,但仍然有至尊、威严的光环,可拜而不可近、可敬而不可亲。前些日子,李惊蛰视频了她的好友、山东女画家范开玉画的龙——一条快乐的正在嬉戏的小蛇,有几分喜感和可爱。至此,龙符号的属性被赋予了一种可爱,有点颠覆感。但可爱是个形容词,是一种修辞,但龙,还是那条龙-蛇身、虾眼、鹿角、牛嘴等等。昨天,惊蛰视频了她自己的一组龙的剪纸,并说‘五个龙宝宝’。剪纸着重在龙头,并且‘龙头龙脑’的象个‘龙孩儿、龙宝宝’。通常,人们塑造的都是老龙、壮龙,充满了计谋或力量,而且似乎都是男性的。但,龙也是从幼童到老壮的,也有初始‘萌’的一面,与其他的动物一样。两个女艺术家,以其母性的天性和视角,穿透了以前种种文化的积淀,解构了龙符号的历史的象征意义,创造了一条不一样的前所末有的‘当代’的龙:它不再高踞云端或隐秘入海、兴风作浪,至尊、威严、万能等等的所指消褪了,只剩下一个’萌‘。没有批判、没有革命,就这样静静悄地作了一次温柔的颠覆。”






这么样的一条龙,谁见谁懂,人见人爱。至于它在文化学上的意义如何?是否会成为龙的一种代表形象?则非第一重要的,关键是有所改变、有所不一样。龙,既然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风虎云龙”、千变万化,当然也会萌。



2月16日在新南威尔士大学音乐厅举办的“西风的话:艺术歌曲消夏音乐会”,再次掀起庆典高潮






四,开放性是文化发展的前提

对自身承袭的文化传统,可以认同或自信,但不应该骄傲,如果骄傲一词指优越、高他一等等带有比较级的意义。


因为: 第一,既然我们信奉文化是平等的,信奉多元文化,那么也就承认每种文化皆有优、缺点,或每种文化要么皆是优点,要么皆是缺点:从逻辑上讲。当少数族裔抱怨主流文化的傲慢、歧视时,更要注意也不要对主流文化或更边缘的文化抱有优越感。近年来,中国农历年在许多国家成为一个民俗节日,有不少人不免沾沾自喜、自信心爆满,以至认为华夏文化冠天下了。殊不知,这首先是所在国开放的结果,是多元文化这一概念的事实化和具体化。其实,在悉尼,不同的文化都有其特殊的庆典,只不过我们未关注罢了。


第二,庆幸或骄傲一种天生的娘胎里带来的东西或属性是没有道理的,甚至是危险的。人们应该骄傲的是一种后天的东西,靠自己的选择和努力获取的东西,而非天然的赠予。种族主义的根本就是基于这种天生的优或劣。被不平等的一方、弱势的一方,更要坚持一种平等的观念,而非以毒攻毒、以优等制不平等。


澳大利亚联邦议员影子内阁通讯部部长 David Coleman MP 主办的龙年春节联谊会



一种开放性的态度,是多元文化得以弘扬的关键,也是本文化得以发展、甚至存续的关键。输出和吸收本身便是相依相存的一对,缺一则双亡。





流动彩盘
澳大利亚华人文化遗产学会俱乐部,以悉尼南部艺术家工作室为独立创作单位,辐射到其他市区的流动画廊,基于自愿原则,写生、创作并展出作品、沟通交流、艺术体验、美食分享,社区关怀,促进睦邻里友好与相互支持。个人与集体多次获得州多元文化部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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