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张立雄
摄影:邓欢、 姚建生等
视频:Ginger艺术空间
编辑:李惊蛰
本活动获新州政府多元文化部“一起更强大”项目支持
Funding for this project had been provided by the NSW Govemment.
“澳洲华人文化遗产学会”在春节期间举办了一场“龙年大吉、和谐世界”的画展及系列艺术工坊活动。作为组办方之一员,当我走进“中国文化中心”的大楼时,就象走进任何一桩大楼一样,起先只有一种抽象的“进”的感觉。
走进中心,屋子里摆着龙、挂着匾,满是龙年的吉庆和喜洋洋的色彩。心中不免一动。
“中国文化中心”,当时也在举办一场“西安新春民俗文化展”,有文字陈述、有实物展览,游身其中,恍如进入了历史,象在一条隧道中,幽深弯曲,可以一直走下去,虽然走不到底,但也不会迷路,因为来路早己铸就了、确定了。
后来干了一段时间的活,已近傍晚,人有点累,便想溜出去抽一支烟。来到大楼外,看着周围那些现代化的和维多利亚式的建筑——或现实般的喧嚣、或历史般的沉默,我惬意地点起了一根烟,迈着一种踌躇满志、酒足饭饱的步伐走向吸烟区:几个金发碧眼和黑发乌脸——穿着西装而站着吸烟的人,向我投来几道喻意不清的目光,我突然觉得有点恍惚和迷茫:我在哪里?刚才还是西安风俗,怎么一下子就悉尼风景了呢?仿佛我在西安的一间屋子里,拉开门,却一步跨到了南半球最大城市悉尼市中心的马路上。我看了看脚下,是“碰碰硬”的石板,而非连环画里孙悟空踏着的棉花般的云朵。
这种“今夕何夕”?此地何地的迷幻并非孤案。有一次我正在睡觉,正做着有关过去的“中国梦”。突然被一阵“Peter, Peter”的叫唤惊醒。提着裤子来到门前,见铁门外站着邮差John,正笑嘻嘻地拿着一个快递。我陌生般地看着他,一边接过快递,一边满腹狐疑:我这是入梦?还是梦醒?
我猛吸了几口烟,才使得自己从迷惑回到清醒,并试图从现实走到理论、用抽象的文字来澄清具体而芜杂的心理和事实。
参办这次活动的同仁和朋友们,都是第一代移民,有的“移”了大半辈子了,有的也有二、三十年。不管怎样,大家都是在成年时移的民,也就是说:我们是背负着一种“成熟”的历史和文化来到一个几乎有着不一样的历史和文化的新地方。当历史的经线和环境的纬度相交时,就产生了一个“十字路口”:这就数学的座标系来说,你被精确定位了;但就人生来说,你被“定位”在“十字路口”,必须作出你自己的选择。因为你所背负的历史和文化来到了一个新的不一样的土壤,这个土壤没有你的历史和文化,也不会孕育和发展出你的历史和文化。就理想主义的角度说,你可以走极端:固守这种历史性而“弘扬、征服”,或落败、淘汰;但无论是理性的考量,还是日常生活的实用原则,应该是一种开放的,至少是尝试的态度:背负着过往的一切,去拥抱新的当今及其种种,去吸收、给予和交流。
不评判各选择的“好坏”、“优劣”。因为既然畅行“多元文化”,也就应该认可别人的不一样的“选择元”——“二次元”或“多次元”。但很想先写一下本次活动参与者的各种状况,看看他们在“十字路口”选择了什么,又呈现如何?
【看着大家欢喜而随意的样子,你知道他们在哪里过春节?但知道了有怎么样?关键是“他们”-“在”-“过春节”,在开心、欢喜、在进行时态的生活中。】
【贾科力老师,是近两年认识的一个朋友,具体场景记不得了,只记得她体态优雅,亭亭不老,脸上有着美貌和美貌岁月的留痕。她送了我两串手链,戴到手腕上,让我有一种“玉骨皓碗”的感觉。后来得知,她曾是军队文工团的舞蹈演员,又做过第一代空姐。三十多年前来澳后,热衷于工艺品的编织和销售,起初为生,但现在为乐,可能终生为趣。她的手工饰件、挂件、香袋等等,很受族内族外人士的喜爱。这次,本会特意请她来主持编织工坊,编中国节或其他。如果要以一个动作或一个印象来描述的话,那便是:灯光下,她戴着老花镜,在色彩缤纷、横竖交叉的线网中“心灵手巧”、左右自如……。在此场景下,本人不会再问:你喜欢澳洲吗?你融入了澳洲社会了吗?因为,她显然正在生活着,并参与了对此时此地的生活的编织。】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就本人来说:是三个女人一出“综艺”。自左至右:李惊蛰——本次活动的策划人和组织者、画家、艺评人、本次工坊剪纸部的主持人;周唯真——画院毕业生、画家、艺评人、小说创作者、非诗人的诗歌写作者、本次剪纸、绘画部的主持人;吴小芸——文学专业毕业、书法家、本次书法工坊的主持人。她们合起来是“综艺”,分开来也是“综艺”,每人都有几种技艺。当彩纸在李惊蛰和周唯真的剪刀下“落叶缤纷”时,她们剪出了中国元素的符号形象,却是一种马蒂斯的风格。
另一厢,吴晓芸写下一个“福”字或“龙“字时,一定也或多或少地带着一种“blessing”或”dragon”的意义和气息。本人也不会问:你们在澳洲学到了什么?脑中的观念、情感中的倾向是仍然中式?还是已然澳化?因为文化是潜移默化的,无论你接受还是抗拒,你都会受到它的影响。只不过,如果是抱着开放的态度,你会去欣赏、享受、充实和发展;如是因循守旧,则会僵硬和无所适从。】
【朱玮老师,新近认识的朋友,她好像来澳定居没几年。最早是上海科技杂志的美编,然后从商,并非常忙碌、很是成功。应该是到了澳洲后,才重拾旧业,并非常投入。学会邀请她来主持脸谱绘画的工坊。她的桌位前总围绕着人,没有停歇的时候。本人也冒充不懂画的人,充当了一番学员,画了一个很像要去抢银行的脸谱。一个印度裔模样的人,不知哪儿听到了风声,也走过来要学画一个脸谱。我对他开玩笑说:“You do not need mask to rob the bank/你无需戴上面罩去抢银行。”他却回怼我说:“你戴着你的脸谱进银行,保安会把你压在身下。”有点凶险的场面,一下子“多元”起来了。
朱老师非常和蔼,有耐心,让我忍不住说了句:“朱老师,你真是个老师,你以前做过老师吗?”她说:“没有,到了这里才教小孩子画画,但我很喜欢做老师。”我也认识朱老师的先生,略知他们曾在上海商场的得心应手。从商业到业余爱好的追求——一个画画,一个珠宝鉴定,他们显然适应了新的环境和生活,于是,就没有什么可以要问的了。】
【还有一位做书法工坊的是张家祥先生。张先生擅长章草及行书,书法功力深厚,为中国书法"兰亭奖″获得者。但他十分“知时”和“应景”:把字写在各种可挂可贴的硬质纸形上,古朴的书法一下“现代”起来了,变得可爱而喜气。有人可能还不懂欣赏他的书法,但肯定乐见他的条幅、横幅和菱形挂幅。不知道张先生是否喜欢异国他乡的悉尼,是否在南北球的海风中找到新的灵感、挥洒出不一样的汉简和《兰亭序》?是否有“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感觉?但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因为他已尝试参加了悉尼的社团活动,为大家提供了服务,无论最后是“是”,还是“否”,都是一个实践过了的“是、否”,开放过了的“进、退”,交流过了的“取、舍”。本人未有机会和张先生交谈,仅如“惊鸿一瞥”般的偶遇,但这擦肩而过,却令人感到了一种机遇,一种可遇亦可期的可能性。正如“中国文化中心”刘东先生所说:中心是一个公众场所,谁都可以随时随地进来,参观和交流。
【是“他们”来了?还是“我们”去了?搞清楚“谁来”?还是“谁去”?又有什么意义呢?关键是“他们”和“我们”在一起,不分彼此,都作为一个“我们”或“他们”,即使是暂时的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