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忠良!

文摘   2024-08-21 07:39   湖北  

爱自在,爱独处,不关窗外事,所有微信群都设置消息免打扰、不提示、不显示、更不置顶;除了小区物业管理群十天半月瞄一眼,其他群几乎不看。

今天进一步清理微信群、退群,发现“师范同学群”累积一千多条未读信息,清除聊天记录内存之前,浏览了末端几条信息,突然看到我的中文班同班同学万忠良弟2024年8月3日晚因意外不幸去世、享年61岁的噩耗,我顿然十分震惊十分悲痛!

从今天2024年8月20日下午两点零三分看到这个噩耗至此刻五点四十八分写此文字,我悲痛的泪水一直没干,泪水堵住我的眼睛,泪水的氤氲完全雾蒙住眼镜的镜片,写几行字就得又用镜布擦拭镜片!

我虽然性格很开朗很豁达,却又是一个反差极大内心很孤独孤陋寡闻很自卑不捧热闹不合群特爱独处的人,也许老子和庄子的书看多了吧,受染很重,思想消极,淡然人事,冷漠缺情,淡泊世俗,处世麻木,静观慎思,我行我素,所以,参加工作以后几乎不和任何同学联系和交往,也从不交朋结友,更无朋友,总觉万物归宗生命本然,交往,只是一种虚荣虚幻的表象,生命需要独立静处,我是一个不爱虚荣不慕虚荣的人,除非我心中自发景仰的人我因敬生情因恩生情,除此,我上交不馅,下交不渎,不卑不亢我行我素,交往,有什么实质和本质意义呢?那只不过是人生闹象!

突然看到忠良弟不幸去世的噩耗,我心情十分悲痛十分震惊十分窒息!

我们中文班同学都是恢复高考第三年1979年参加高考被录取的,在那个知识饥饿渴求知识的年代,我们中文班每一位同学都充满理想和梦想,都百般珍惜一寸光阴一寸金的宝贵学习机会,都十分优秀十分自律十分勤奋日夜拼命,每一位同学都把蓬勃绽放的青春花在学业上,一年四季总是天不亮就扎在校园梧桐树下打着手电筒读古文背古文背字典背词典;我们三生有幸遇见一位文学功底十分深厚的中文老师,他就是华中师范大学中文系研究生毕业同时又是华中师范大学中文系教师的刘楚斌先生!他强制性逼我们背完字典和成语词典、逼我们写作,所以,我们中文班的每一位同学中文功底都很扎实很过硬,都会写作,都写得一手好文章;在那教育资源十分匮乏、科班教师十分奇缺的1980年代,我们那一批毕业生堪称时代的及时雨乃至地方教育的精英和中坚,成为拯救地方教育的骨干和支柱,这是有目共睹无可置否的事实!我们中文班的甘发根同学后来成为正处级学者型领导、出书十多部;甘发根、陈爱社、陈孝国等几位同学成为省级作家;严传铭、夏昌艺、钟家军等一批同学成为正科级领导、其他每一位同学都成为单位核心骨干!

我、陈孝国和万忠良仨人因缘分很正式很慎重很庄严地举行了“结义兄弟”仪式,成为了兄弟!

按年龄大小,孝国哥老大、我老二、忠良为小弟!

为什么我们仨人结义为兄弟,是因为感情深厚心灵素朴思想纯粹缘分所致!

哪怕四十多年过去,忠良弟的音容笑貌至今清晰记得,他个子高挑,身段匀称,眉清目秀,团团儿圆脸,面庞白净,目光亲切,常留小平头儿,发丝黑亮,头皮白亮,整个人看起来品貌俱佳一副善相;忠良弟性格温和,总是面带微笑!忠良弟不像我和孝国哥爱说,他平时话不多,有点儿像清纯的女孩儿那样总是有些腼腆和内敛,但一说起话来总是更亲切地微笑!他因为个子高挑,走起路来样子特别好看,很爽利,腰板儿笔直,身材板正,总给人轻盈文静大方自然的感觉!那时我们都十八九岁,忠良弟小伙子确实很帅!

我爱忠良弟的小平头儿,头发那样黑亮拔直,发间头皮那样干净发亮;我爱忠良弟的面庞,那样白净那样素纯那样团团儿丰满;我爱忠良弟的眼睛,目光那样亲切温和敦厚慈祥!

那时,我就千方百计谋了一本线装北宋陈抟先生的《麻衣神相》在悄悄地“啃”,那个年代“闻格”刚结束不几年,很多“禁书”是不敢看的,我却一直在悄悄地看被称为“男盗女娼”的《西厢记》和线装的北宋陈抟先生的《麻衣神相》。忠良弟的面相明确告诉我他不是一个心计很重弯心古道的人,他的容貌很亮堂,面相清秀五官很正,相由心生,可见他的心地也是亮堂的,和他打交道很放心!

一个深秋星期天下午,那时没有双休只有周日,温暖的太阳正好从校园背后纸坊河畔朱家山上照在纸坊河上,那天我们都没有突出的作业负担和学习任务,孝国哥郑重地通知我和忠良弟到校园外很安静很自在山水有情的纸坊河畔举行“结义兄弟”仪式!

我们在校园外一个叫游发喜的居民经销店买了两瓶那时很流行很吃香的“小溪塔”瓶装酒和一筒芝麻饼子。我们仨人很严肃很正经地来到校园上端纸坊河畔,纸坊河是一条很美丽的河,一年四季河水清澈见底缓缓流淌,她陪伴我们度过最美好的青春!在纸坊河畔我们仨人择了一块沙质干净洁润绵软舒服的地方盘腿环面席地而坐。

仪式由孝国哥主持!

孝国哥性格直爽,说话声音粗犷喉音较重。孝国哥说:“今天我陈孝国、简恒章、万忠良仨人因为感情和缘分自愿结拜为兄弟,此生同甘共苦肝胆相照永不变心!今天是个好日子,秋阳高照,秋高气爽,蓝天白云,有天地和这条永恒不息潺潺流水的纸坊河为证,现在开始喝结拜酒!”

孝国哥咬开瓶盖,把酒咕咚咕咚倒在事先带上的一个洁白搪瓷钵子里,打开十个一筒的芝麻饼子,那时叫饼子粑粑,很好吃,比现在的饼子粑粑一百个好吃,味道特香特深特纯,嚼起来特酥!孝国哥就真的像我们的亲大哥一样,给我们一个人发了一个饼子粑粑!

孝国哥郑重而严肃地说:“现在我们仨人咬指滴血喝血酒!”

我事先毫无心理准备,老以为只是仨人在一起吃饼子粑粑喝喝酒而已,“咬指滴血喝血酒”来得太突然,我素来是一个胆子很小的人,当时心里真的很害怕,但在这种慎重而庄严的场合,我不敢说半个“不”字,我一时沉默,我仔细观察我对面的忠良弟,他虽然面带微笑,却他的眼底和脸上也浮出怕的情形和难色!

孝国哥个性比较强且直道豪爽,他严肃地说:“我们都是成人的青年知识分子了,结拜兄弟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既然结拜兄弟喝指血酒,还怕个什么疼?”

孝国哥话一落音,他就瞬间真的突然用嘴咬破了他的左手中指头,他赶紧把鲜红的血滴在白色搪瓷钵子的酒里!

孝国哥瞬间变得高大威严起来,在我心目中,兄长的威信往往比父亲还高!

我一不做二不休闭着眼一下子用嘴咬破左手中指头,我赶紧把血滴在酒中!

不等我抽回手,忠良弟就把血滴滴的左手中指伸在酒钵子里,我刚咬破中指的时候,忠良弟就瞬间咬破了指头!

孝国哥又用嘴咬开另一瓶“小溪塔”,他说:“来,指头上淋点儿酒消个毒!结拜之事不可外言,否则,我们会挨批评!”

孝国哥虽然看起来性格粗犷耿直豪爽,但心细。当酒淋在咬破的指头伤口上时钻心地疼痛,比咬破时疼的多。

孝国哥端起钵子荡了几下,钵中的白酒早已变成了红酒,我们仨人一边吃饼子粑粑一边转转地共钵饮酒,你一口我一口,我深深地感觉到了无比的温暖和幸福!

喝酒的时候,我主动亲切地叫孝国为哥哥,叫忠良为弟,我们仨人都互相改了口叫了哥哥和弟弟!我深感这是我人生中很神圣的一件事!

喝完第一瓶酒,我们又喝了第二瓶酒!

一筒饼子粑粑十个,我们仨兄弟每人吃了三个,最后一个饼子粑粑我提议忠良弟一个人吃,孝国哥很赞同,他高兴地说:“这就对了,兄弟就要有疼人之心!”

可忠良弟哪里干?忠良弟真诚地说:“钱是三弟兄平摊的,我怎么要一个人吃呢?”

忠良弟把最后一个饼子粑粑平均折成三份,递给我们!

忠良弟和孝国哥的脸都红彤彤的,我看不到自己的脸,只感觉自己的脸烧杠杠的。

我酒量最小,我们仨人好像都有明显的醉意,两斤酒,我们仨人,一人划六两多呢!

我们觉得很放松很畅想,青春在我们体内像穿山甲一样连拱直拱,我们仨弟兄自然而然不约而同学朱洪武放牛四肢八叉仰八视天摊睡在沙滩上,太阳在朱家山脊正好照在我们的身上,暖融融的不热不燥,蓝盈盈的天越望越深邃,越望越神秘,越望越如痴如醉物我两忘心痴神往,平时,我从来没有这样平躺仰卧静静地望过天,总是站着仰头望望天,平躺仰卧望天的感觉和站立仰头望天的感觉绝不一样,我永远记得那次睡在纸坊河畔望天的感觉和感受;纸坊河的水清清亮亮潺潺流淌,像是特为我们仨兄弟弹奏的轻音繁复而美妙的乐音!

我们仨兄弟睡着了!

打那以后,孝国哥和忠良弟很关心我,真的像亲兄弟一样,有话直说,有难互帮,有情互倾!

我的数学成绩很差,我担心数学扯后腿毕不了业拿不了毕业证,我一直下闷劲。和我同桌坐了一年半的王MK同学数学成绩很行,每每做数学作业和考试王MK同学就用手板儿和本子尽力捧住盖住他的作业本和试卷,其实,他那样做很累!其实,我根本绝不会照他的抄,可以设身处地地想想,我是一个成人的青年,是一个高考被录取的师范生,我自己主观不努力去捏着鼻子糊眼睛,只图一时顾眼前,我毕业怎么办?毕得了业吗?毕不了业拿不到《毕业证》,可能分配工作吗?我的父亲因解放前在傅作义手下当过兵,“闻格”时期头戴高帽、脖吊石头、跪高板凳,日夜挨批挨斗差点儿被打死,我们从小就遭受过蹂躏和打击,人生的轻重和生命的分量也许我比他人承受得更早感受得更多体悟得更深,一个堂堂师范生我怎么可能做作业去照抄呢?

我和王MK同学同桌桌连桌肘挨肘,即使他把数学作业和试卷摆在我面前,我也绝不会自己骗自己捏着鼻子糊眼睛去照抄,那是极端可耻而毁害自己的事!

我除了使闷劲搞数学,还请同桌王MK同学给我讲数学难题,实话说吧,王MK同学很屌,很高傲,十分看不起我,他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和你说话时眼睛望在天上或望在别处,从不平视你,甚至你和他说话他爱理不理,请他讲数学题根本请不动,我们虽为同桌但家庭背景和个人聪明智慧天壤之别,我和他不是一个层次,他看不起我理所应当情理之中,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他不帮助我,他没有错,这是他的权力!我的被动和落后如同一根坚硬的木杠始终抵在我精神的深处驱动我发狠把数学搞上来。

忠良弟是全挂子,语文数学英语各门成绩都很好,结义兄弟后,忠良弟一直挤空给我讲数学难题,忠良弟从不嫌弃我从不欺负我从不应附我,我的数学在数学老师彭老师的耐心辅导和忠良弟的细心帮助下终于搞上来了!

忠良弟、孝国哥我们仨兄弟常常在一起讨论写作,尤其在《文学概论》和《中国文学史》学习方面我们经常在一起交流体会和感悟。我特爱乐府诗,孝国哥特爱诗词,忠良弟特爱唐诗和范仲淹,我们仨弟兄经常在课余互背我们各自喜爱的古典文学名篇,最有趣的是我们仨兄弟常常大清早扎在梧桐树下或纸坊河畔闭着眼睛学古人哼哼啰啰用一种无法具体表达的腔调儿背长篇古文,那种背法是一种唱腔,嘤嘤嘤的唱腔,我从那种奇怪而美妙的唱腔里感悟到古人写文章或背诗书为什么要哼哼唧唧哼哼啰啰唱的智慧,那就是哼呀唱的可以缓解语速背上句可以想下句、写上句可以想下句,这就是古人为什么背诗书写文章时巧妙的智慧和智慧的巧妙,那种感觉很“晕味儿”!我们仨兄弟特别喜欢晕那个味儿!我们常常觉得自己也升化成古人了,我们也有了范仲淹陶渊明李白杜甫白居易李商隐古代文人那种境感!那种境感是一种很美妙的感觉!有时,忠良弟、孝国哥、我,我们仨兄弟又觉得可笑,忠良弟就抿着嘴笑,他抿着嘴笑的样子很好看,我们仨兄弟就不约而同“蓬嗵”一个哈哈,笑得很开心!有时笑得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我们仨兄弟都是十分敬古怀古尤其崇敬崇拜古文人的人!

参加工作后听他人说,忠良弟在基层教育行政部门也当了领导,我很高兴!

忠良弟的人品就如同他的名字“忠良”、忠诚善良!

我们中文班破了群儿,失去了忠良!

我们仨兄弟破了群儿,失去了忠良弟!

我十分伤心,我十分悲痛,我的心很痛苦!

忠良弟,从今天2024年8月20日下午在师范群得知你不幸去世的噩耗开始动笔一直整个下午一直到这会儿2024年8月21日凌晨40分我一直在写这篇深切怀念你的文字,可泪水总是堵住眼睛雾蒙眼镜,心情哀痛,思绪零乱,写不成器!

纸灰化作白蝴蝶,血泪染成红杜鹃!

我可爱的忠良弟,你安息吧!

(摄影:聂青梅、国家森林公园神农架神农谷)

——匆草于2024年8月20日下午至2024年8月21日凌晨!


禅那
写作和孤独是我灵魂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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