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元成回家，第一件事先打开电脑挂上游戏，之后抠出一包方便面，开水冲了，坐在电脑前等游戏组队。离婚后再没人管他，玩游戏到昏天黑地，反正上班是清闲单位，有他没他、去与不去没什么两样，到月底领工资就是，且每个月的工资并不算低。一个人的生活是幸福的，但吴元成总觉得心里还有个洞，补不上。洞是张兰带给他的。张兰背着他偷了人，和那个所谓的红颜知已好上后，开始天天找事，嫌他不挣钱，守着死工资，嫌他出去没有显赫身份，甚至嫌他碗都洗不干净。女人一旦有了外心，拉也拉不回来，吴元成明显感觉张兰的嫌恶，那种无处不在的厌恶，终于让他答应了张兰的离婚要求。别人劝他找律师收集证据让张兰净身出户，没想到吴元成比谁都佛系，他说不必了，恶人贱人有天收，跟他们耗不起这个时间，有那时间旅游去不好吗，在家里看看书不好吗。嘴上这么说，可心底还是有恨，他一直盼这对男女有报应。没想报应很快来了，他打听到，张兰刚刚结婚不久，她老公的公司因为食品问题出了事，背了一身的恶评，公司已经资不抵债。这个消息让吴元成兴奋了好几天，看来报应轮回，果然不爽。他想找个机会见见张兰，看看这个女人后悔的表情。并且这个想法，越来越强烈。一个人想见另一个人总会有机会，吴元成就等到了这个机会。是啊，风韵犹存的少妇刚刚遇到自以为是的真爱，就摊上了这样的事。这非常知音体的感慨，让吴元成心里怜惜着，又得意着，还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挟持，有那么一点儿想劝慰，但又想说几句狠话，以痛斥她当初的决绝。只不过吴元成没说出来，毕竟在场还有好几个人，这是张兰同学的聚会，中间有吴元成的一个熟人，他想方设法挤进了这个聚会。不仅挤进去，还装出偶然相见的惊讶，问张兰：“你怎么也来了？”吴元成有些失落，按理说张兰应该吃惊才是，或者是后悔，这也是他最想看到的表情。只是张兰没有，一个淡淡的嗯字，断绝了吴元成之前所有的想象。吴元成心不在焉地和认识不认识的人碰杯，余光看张兰席间去洗手间，于是尾随过去。直面相对，吴元成竟有些心虚，生怕张兰看出他是特意看笑话来的，小心装做毫不知情地问了句：“你还好吧。”张兰笑笑，憔悴地回了句：“还好，就是他生意上有点儿不顺利。”没有想像中的伪装，没有刻意的掩饰，吴元成觉得，自己好像向外打了一拳，对方受了这一拳，没反抗，也没喊疼，自然而然。这让他有些失落。这句话让吴元成有些心花怒放，看来，这个女人，到底是有些后悔了。他点点头，听张兰叹了口气，说：“找个人吧，一个人，怪孤单的。”从聚会上回来，吴元成觉得心里挺不是滋味。他反复想，张兰劝他再找一个是什么意思？是想回头却没法主动说，还是真心想劝他找一个？说实在的，张兰走后，这样的生活过了三个月，就厌倦了，他还是喜欢当初张兰在家时，两个人一起买菜，一起做饭，一起追剧的好时光。生活哪有那么多欲望，被欲望填满的人，最终都过得不怎么幸福，现在的张兰不就是一个好例子吗。吴元成深觉此理正常，想了又想，到底还是在微信上给张兰发了句话：你让我找个人，是什么意思？吴元成有些赌气，也有些生气，恰好过两天，有人给他介绍一个女孩，他负气去见了。女孩漂亮，个头也高，美中不足的是学历低，家又是外地农村的，坐那里不张口看起来像幅画，可一张口暴露了底线。吴元成有些鄙视，但还是显露出了良好的修养，相亲到最后，女孩问他对自己的感觉，鬼使神差，吴元成说了句：“我觉得咱俩挺好。”是啊，三十多岁的老男人，又是二婚，能相到没结婚的黄花闺女，于吴元成而言也是个骄傲。结婚后，吴元成生活又规律了，老婆勤快，把他收拾得干干净净，且那方面要求也颇高，让吴元成找到了重振雄风的感觉。可美中必有不足，这不足就是，从怀孕开始，老婆就对他们的生活状态不满意起来。首先是从房子发难的。这套房子是吴元成与张兰结婚前买的，结婚后一直住在里面，他好像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从这个房子里搬出去。那天，老婆唠唠叨叨，说看看小区的邻居，就知道自己以后的孩子会生活在什么样环境，再说了，二胎放开了，小房子一定会挤，不如一步到位，买个大房子，现在年轻，吃点苦没什么，等老了再吃苦就更难过。这些，和吴元成心里想的那种人间安稳全然不相通。他冷眼看着眼前这个唠叨的女人，心里突然一惊，这女人不会是外面有人了吧，当初张兰也是这样唠叨他开始的，女人开始不满意男人，是因为外面有了更好的男人。说完房子，又说收入，女人掰着手指给他算，吴元成一个月工资六千多，她一个月工资四千多，每月一万现在看还可以，以后生了孩子，奶粉教育衣服玩具保姆等等，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听到保姆这个词，吴元成再也忍不住，怼了句：“我娶的是媳妇，不是大小姐，你还想让人伺候你啊！”单位里恰好有个出差任务，吴元成主动领了，他想先冷处理几天。出差的城市是省会，吴元成发现自己竟然有三年没来过这个以水著称的城市了。更没想到，会在这个城市里，遇见张兰。那天吴元成刚出站，恰好风尘仆仆的张兰也出站，两个人排队排在了一起。他们竟然是参加同一个展会，不同的是，吴元成属于考察方，张兰属于供货方。报到过后，吴元成想约张兰吃饭。他并不想和她暧昧，只是想向她展示一下他的美满婚姻，尽管他自己知道，其实也并不那么美满。是忙，她是供货方，布展，货品，出单，接待，拜访，每天的时间挤得满满。吴元成闲得无聊，去过她展位几次，却从未见过她，每次问及，接待的小姑娘都说张总在外面拜访客户。吴元成就旁敲侧击地问张兰婚姻情况，几个姑娘有的笑而不答，有的说挺好，只有一个撇着嘴说：“还能有啥情况，凑和着过呗。”这句话让吴元成心里乐开了花，他心里也有了一个笃定的答案，张兰现在过得并不幸福。他看得出她的风尘仆仆，看得出她的憔悴不安，看得出她的向往安稳，又看得出她的悔意重重。可这个女人太会伪装了，也太坚强了。吴元成心里突然一动，有个念头掉下来，他想，如果张兰提出再回到他身边，愿意陪着他平平淡淡，宠辱不惊地过一生，那么，他会愿意吗？他早就不爱她了，但他仍然想看到她后悔，她无奈，她的心归附于自己。成年人的感情，就是这样奇怪，已经没有爱了，但却还有占有欲。他想约张兰谈谈，不管她多忙，在展会结束时，总会有机会。从展会出差回来后，吴元成先回了家。几天没见他的老婆，依旧没好脸，背对了他。到底还是年轻女人，三哄两哄，用力掐了他几下，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之后主动给吴元成做饭去。吴元成坐在床边怔愣了一会儿，心事重重，待饭菜上来，他扒拉了几口，放下筷子，对老婆说：“单位有个机会，让我出去锻炼一段时间，是二级分公司机构，我也想锻炼一下，就是……”女人怎么会不知道男人的心思，马上问了句：“那工资是不是会高些？”吴元成有些为难地说：“并不是太高，如果能升一级的话，回来后，会有机会更好发展。你也知道，我的年龄，再不这样的话，就老了。”老婆定定地看了他一下，怀疑地问：“你不会是在外面有小的了吧。”过了一会儿，他补充了一句，说：“我是真心想做点儿事，你看咱们这房子要换，孩子出生后要奶粉玩具，还有保姆的钱。”老婆也利索，说：“那把我妈接过来吧，好吃好喝供着，还省个保姆。”吴元成嗯了一声，低下头开始吃饭，吃着吃着，约张兰那一幕，又显在脑中。与他想像的不同，张兰八点才忙完，嫌他约的茶餐厅太远，就近找了家人间烟火旺盛的小吃，一边吃一边和心怀叵测的吴元成聊展会的事。张兰滔滔不绝，吴元成插不进去话，她说展会上的事，说自己公司渐渐东山再起，说这次见了哪些客户，眉飞色舞。终于找到一个机会，吴元成插句话：“你现在的生活，还好吗？”张兰一愣，不假思索地答：“好啊，没什么不好的。两个人一起努力，生活会更好，他现在和我跑不同的业务，年底我们打通关节，形成良性循环。”吴元成心里一凉，他不甘心地继续问：“你还那么喜欢他吗？”吴元成是想听到张兰回答没感觉，或是老夫老妻了哪有那么多喜欢，或是不知道。这三个回答都会让他心里暖一些。张兰说完后，又补充了一句：“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有上进心的男人，男人是什么，如果你想成为女人的天，那么周身上下，必须有光芒，这光芒来自你获得的东西，比如说，经济收入。”这失望让吴元成渐渐从恼怒中清醒过来，他忽然觉得自己是那样灰扑扑的没有光泽的生命，如那只著名的青蛙那样，在黑夜的井底，有一汪水，有一些青苔，安稳地可以吃了睡睡了吃，却全然不知上面那片圆圆的天里，有鸟鸣，有歌唱，有春花，有分明的四季，更有在云端里飞翔的，小母青蛙们都向往的爱情。身为一个不算老的男人，他忘记了这个年龄应该做的事，至于那些现世安稳、岁月静好什么的鬼话，还是留给六十岁说吧。他一直心怀怨恨，却没往内审视自己，没有想到，什么样的男人，配得上什么样的女人。那天，他回到宾馆，一夜想了好久，觉得自己，是该做点儿什么了。往期推荐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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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小欣，曾经是故事里的女主，遇到过一份刻骨铭心的爱情。今天，我来记录她们的故事，讲给你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