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奶奶说,她的眼睛是“开”的,能看见鬼。
每年正月二十三,我们那里有燎干。奶奶说,燎干的时候,火堆旁就围着一群鬼。因此,她很少去燎干,或者匆忙意思一下,就赶快跑回家。
这使我从小害怕坟茔,每次路过,都是放腿就跑,内心总是不踏实。
但需要走夜路的时候,我还是会强迫自己去走,哪怕是走变成跑,跑变成拼命跑,再带着撕破喉咙的呐喊。
像我这样的人,说自己胆小,总是不值得信的,包括家人也是认为我属于大胆的。
于是,我果真慢慢的胆大起来。
也做了很多被人认为胆大的事,像和壮汉吵架,独闯苗寨,一个人骑行青海湖,甚至在刚结婚时,堵上信用卡拿二十多万的货,真有点天不怕地不怕的感觉。
那时,觉得道路漫长,就该闯荡,怕个毛线,不行推倒重来。
可是就在人生漫漫路上,稀里糊涂的走着,好像也没折腾出啥光景,紧跟慢跟就被时代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甚至走出去的时候,也没看出自己和别的女性有啥差异,可别人却喊了我一声“大姐”,直接把我震到原地了。
我的天啊,若是叫一生“姐姐”,感觉自己还是他们的同龄人,一声“大姐”我直接将我推到了五十多。即使如此,也无辩驳,我自己都感觉身边都是比我年纪小的姑娘小伙。
心态也随之变得又静又缓,前几年还像是喷薄欲出的火山,可现在这火苗已经沉在地幔下面了,你知道它还没熄灭,可就是升腾不起来。
随之而来的,胆量也跟着变小了。
也没有具体的事件,更没有什么导火索,就像一碗热气腾腾的粥,它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凉了下来。
便开始在自身找问题。
我说,终于发现自己普通又平庸。
旁边的男人说:你才发现啊!
你看,我之前在他眼里也是独一无二的;现在他也承认,自己当时的眼光,也不过如此了。
二三十岁的时候,我们都觉得自己是光芒万丈的,可经过生活的一轮摩擦,表面的光亮淡去,内里并不是什么璞玉,顽石而已,可能存在的作用就是铺路盖房压酸菜,默默无闻经风雨。不是放在聚光灯下,玻璃罩中,被专家钻研,万人观展的。
“可是即使认为自己普通,也想在人世争一争啊!哪怕在普通的基础上,活出一点不一样的意义呢!”
“认为自己普通,便接受了普通。不再做一点盼头,跟随着人群,一头扎进历史中。人生无法穿越,更不能重来。”
我想来想去,觉得承认自己普通能接受,但不能接受一块顽石生来就被认为只能压酸菜。
这一刻,便不想活得胆小卑微,想给自己一点勇气,想活得大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