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羊妈
初三晚,娃爸去聚餐,几个高中同学,大半夜,醉醺醺给我打电话(此刻我在娘家),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兴奋与酒气。
他说这个谁谁谁知道吧?已经是某局副局长了;那个谁谁谁知道吧?跟某门户网站创始人当年一起创业,青年企业家,CCTV都做过专访,三班,一届的,也在上海,现在身价多少?还有个更牛的,某部委的发言人……
这些谁谁谁们,都是20多年前高中同学或者一届隔壁班,当年一起做操一起跑去食堂排队一起晚自习。一晃人到中年,春节难得小聚,遥想当初年少,然后各奔东西,多年后再聚首,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娃爸迫切想要与我分享是为了寻求共鸣,因为我们也是高中同学。他提到的人,或多或少都还有印象。
听完他分享,我忍不住丢一句:你说我们现在算同学中混得什么水平?
娃爸回:中等。
其实也不想比较,但这个问题脱口而出,潜意识暴露了内心从未释然的心结。我人生的高光时刻应该是中考,以最优异的成绩考上了这座苏北海边城市最好的高中。在高手如林的竞争里,三年也没翻身过,初中的光环被击得支离破碎。
高中三年,过得压抑。犹记得这一届理科第一名考了清华、文科第一名上了北大,我们班第一名保送去了南大。而我上了一所籍籍无名的高校。
对于我们三线城市最好高中的班级,大学基本都能上,好坏而已。多年后本科或者研究生毕业,我们一般有两种选择:一部分回老家,尤其家里有背景有资源,还是能觅得一份不错的工作。医院、研究所、公务员、电视台等等。另一部分会在省会南京以及苏锡常等苏南发达城市,或者北上广深一线城市。当然,能去北上广深,大概率都算当年高中考上好大学的人,比如据我所知,当年上清华的同学也在上海。
而像我这种父母既没背景家里也没资源的人,读的大学又不是第一梯队,也阴差阳错去了上海,真是老天的安排。除了背景、努力、资源等等客观因素,我越来越相信人啊,还有种东西叫“命运”。我做梦也没想过当年毕业会来上海,可惜我读的大学不算太好,在老家那种小城市,没有关系还想进好单位真是比登天还难。
大上海在我的刻板印象里,确实做梦都不敢去想,但在各种求职受阻之后,我同宿舍的一位室友在上海找到了工作,而我在大学的各项表现比她要好,她鼓励我去试试,我就拿着简历诚惶诚恐地来了上海。
老天厚爱,反正留了下来。落户、安家,一切顺风顺水。留在老家的同学,工作不错,日子安逸,但是人到中年的目标都变得单一,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他们希望孩子能上好大学,以后留在大城市。这一点,他们很羡慕我,能一步到位。
可是现在孩子考上好大学、留在大城市,远比我们当初要难,也许我们也算享受到了20年高速发展的红利。有次聚餐,高中班主任说他被套牢了,儿子大学毕业去了南京,工资不多,房租很贵,于是他们拿出积蓄帮孩子买了套房,他老婆说,他要健康活到80岁才能还清贷款。指望孩子,现在这形势怎么指望?
上海不需要背景、资源?当然需要。但上海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如我一样的新上海人,靠着自己的一份努力立身,凭本事吃饭。当然,这也得益于上海国际化,需要各式人才各显神通。
母亲一直说我死读书,读死书。既不会八面玲珑,也不会溜须拍马。准备返上海,她还问要不带点特产,送送领导?我就呵呵了,连拜年短信都懒得发,还送礼?
最主要我也清楚,平凡如我,即使送礼,也没机会,那我又何必去糟蹋自尊,做违心的事呢?
但我还是在某个闲暇片刻,去看了“青年企业家”的专访,去看了谁谁谁新闻发言人的英姿飒爽,我一点也不嫉妒,我也真心为他们所取得的成绩而骄傲。对于我们从那样三线城市走出来的一批人,冲向天花板实属太难。
所谓混得中等,以什么为标准呢?粗看看,大部分不过也是在一个中等区间,只是有人在上限,有人在下限罢了。
春节,大家天南海北回来,内心渴望聚一聚,似乎又很在意自己的现状。隐形比较总会在某一瞬间发酵,混得特别好或者混得特别不好都不愿意出来了。
每个人内心深处都留有一点最后的倔强,高中阶段,大家唯一可以PK的就是成绩,努力有差别、天资有禀异。经历多年现实磨砺,才倏地发现,其实我们的起点大概率也决定了我们最后的终点。
而我也算一个幸运儿,相比于自己最初的起点,一切已足够好。似乎我需要一个场合证明,那个高中段让人记不起的同学,现在居然也很优秀啊。不知道这是不是那瞬间向娃爸提出那个问题的原因。
娃爸的答案像一瓢凉水迎头而下。
中等?
一如当年那中不溜的成绩?
我是多么不甘心啊。
转瞬一想,这个年龄了,也许是时候放下“肤浅的执拗”,跟年少的自己和解。
不管怎样,我很感激高中三年,身边有一群那么优秀的同学相伴,给了我很多前行的动力。
偶尔码字的二宝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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