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剂效应客观存在已经被学术上广泛认可,这不仅对于和分析药物研究结果,而且对理解生物现象都有意义,现在关于安慰剂的最新进展是主动公开使用安慰剂疗法。
被欺骗或自我欺骗都能产生生物学效应,这是利用现代科学技术证明的医学效应,并逐渐被临床医学接受和应用。这一成功欺骗效果的确认,不仅是安慰剂研究的成功,也能解释许多巫术和宗教方法对疾病的治疗效果。只要有效果,且是安全的方法,即使对患者进行欺骗和安慰,尽管不符合科学的求真精神,但也能符合医学伦理学的规范。医学也不过有时治愈,常常帮助,总是安慰吗?现在看来安慰和安慰剂本身也是有效的。
今年4月在葡萄牙波尔图大脑研讨会上,哈佛大学医学院学者Ted Kaptchuk给数百名与会学者做了关于安慰剂的报告,受到大家的广泛欢迎。Kaptchuk用卡通描述了手里拿着处方医生告诉患者:“我给你开个安慰剂,如果症状没有改善,我给你换一个作用更强的安慰剂。”表面上,这是讽刺一些医生使用安慰剂治疗疾病。因为根据定义,安慰剂不含有任何有效成分。表面上服用者不能因为服用安慰剂获得治疗效果,更不要说不同的安慰剂会产生不同的作用了。但是,Kaptchuk实际上是希望听众严肃对待安慰剂的问题,他认为,安慰剂不仅有效,而且不同的安慰剂会有不同作用。
Kaptchuk的试验主要是利用安慰剂治疗疼痛。经过40多年对安慰剂效应机制的探索,科学家已经明确安慰剂不仅不是简单的阴性对照,安慰剂本身具有治疗作用。
安慰剂效应的想法最早是美国医生Henry Beecher在1955年提出的。他对15项研究结果进行分析发现,大约1/3的患者显示出对安慰剂产生响应。Beecher, H. J. Am. Med.Assoc. 159, 1602–1606 (1955)。安慰剂效应现在已经被广泛接受,尤其是疼痛这些依靠患者主观判断的效应。
试验患者疾病改善的原因有许多,例如疾病症状本身会发生缓解,受试者为了取悦实验者说谎。因为这些原因,安慰剂效应被认为是虚幻,新药物研究将安慰剂作为本底看待就是典型体现。但是大量研究证据显示,安慰剂效应真实不虚。
意大利都灵大学安慰剂学者Fabrizio Benedetti指出,神经科学家Jon Levine在1978年的一项研究是安慰剂生物学诞生的标志。Levine等证明,给手术患者静脉注射生理盐水,告诉患者是吗啡。结果发现1/3的患者报告疼痛明显缓解。然后偷偷给这些患者注射烯丙羟吗啡酮(纳络酮),这种药物是阿片受体阻断剂,能阻断吗啡的镇痛作用。结果这些声称生理盐水能镇痛的患者疼痛重新恢复。这说明患者体内真的出现了类似吗啡的作用。
这一研究是革命性的,因为是第一次证明了安慰剂效应存在的物质基础。研究说明安慰剂效应不是患者单纯靠想象和假装。这种镇痛效应具有可测量性,原因是大脑释放的内源性阿片肽内啡肽。这些发现后来被大量大脑影像学研究确认,证明安慰剂效应发生期间,内啡肽与阿片受体结合量增加,疼痛相关脑区的神经元活动度降低。
内啡肽不是安慰剂效应唯一内源性物质基础。研究发现安慰剂也能激活内源性大麻素和多巴胺,内源性大麻素能结合大麻素受体,安慰剂也能通过降低某些物质如前列腺素水平发挥作用(阿司匹林样作用)。Benedetti说,安慰剂效应和许多药物一样是通过特定生物化学途径实现的。
惰性物质安慰剂本身不可能直接产生生物学改变。安慰剂效应本质上是受试者对安慰剂治疗的心理反应。科罗拉多大学神经科学家Tor Wager用fMRI技术研究证明安慰剂能降低脑内疼痛相关脑区的神经元活动。疼痛发生时,fMRI能显示安慰剂在两个脑区产生作用,分别是参与情绪的额叶皮层和奖赏功能的纹状体腹侧。Wager认为,安慰剂效应可能是大脑对疼痛进行重新评估。
安慰剂效应受到期望值的影响,这种期望值可受到被告知或治疗方法的影响,有创治疗如手术或针灸往往比无创治疗如服药更有效。社会因素包括医生的态度也是安慰剂效应的重要影响因素。最近研究发现,安慰剂效应可以经过学习获得。正如俄罗斯生理学家巴甫洛夫发现的狗对摇铃产生唾液分泌一样,经过训练单纯依靠想象力就可以获得安慰剂效应(冥想是不是类似?)。
例如给志愿者许多真实的镇痛剂,或者偷偷降低疼痛刺激强度,使真实效应和安慰剂剂量相匹配。Benedetti称这种处理为预适应。当Benedetti和马里兰大学神经科学家Luana Colloca用电刺激检测发现,预适应能让安慰剂效应增强5倍。有时候,这种学习可以克服有意识的期望,Wager报道经过4次预适应,用一种奶油就可缓解疼痛,受试者明知道这是安慰剂也仍然有效。这非常奇怪,大脑竟然能学会安慰剂效应,而这种能力可以忽视主观意识。
不同药物通过不同生物化学机制发挥作用。Benedetti等分别用吗啡和酮咯酸进行预适应,用吗啡进行预适应诱导的安慰剂效应是内啡肽释放有关,酮咯酸诱导的安慰剂效应则是内源性大麻素。这说明安慰剂效应存在不同类型。
问题关键是,这些药物样安慰剂效应是否能用于临床医疗。患者一直可以获得类安慰剂效应的医学效益,例如使用设计的语言激活预期,或优化医患关系。但是科学家现在更大胆的建议是直接使用安慰剂。
Colloca建议医生可以直接公开给患者服用安慰剂,减少药物用量。医生可以给患者一盒药物,告诉患者药物中包含安慰剂,但不告诉患者具体哪个药物属于安慰剂。2016年,Colloca等对分析了使用这种方法22项研究,疾病类型包括失眠、自身免疫系统疾病和疼痛,结果发现这些方法能减少药物的副作用和毒性,也能降低治疗费用。
Benedetti同意这种安慰剂疗法是最好的应用模式,在2016年2月发表的一项临床试验中,他使用阿朴吗啡进行预适应诱导安慰剂效应,结果发现患者对安慰剂的响应达到药物同样的作用。这能延缓药物耐受的发生。
Kaptchuk更超前,慢性疼痛安慰剂效应比较大,他建议完全放弃药物治疗,只使用安慰剂。在2010年的新闻报道中,他对肠易激综合征患者进行的研究是直接告诉患者使用安慰剂。Kaptchuk说:“过去一贯认为,应该欺骗患者或隐瞒安慰剂能发挥作用,我的观点是预先告诉患者安慰剂可能发挥作用,并告诉患者正在接受安慰剂试验。”研究结果非常惊人,59%的患者报告说症状明显缓解,没有治疗对照组只有35%,这一比例好于大多数治疗药物。Kaptchuk说虽然希望如此,但没有想到效果这么好。
这并不是一个偶然结果。在葡萄牙学术会议上,Kaptchuk展示了一个非盲安慰剂试验,对过去的治疗没有反应的97名下背疼受试患者,所有人继续过去治疗,但是随机分到非盲安慰剂组患者每天2次糖丸,服用安慰剂的患者都接受了关于安慰剂效应的培训。3周后,接受安慰剂组疼痛缓解明显,正常治疗组没有变化。
里斯本生理学家Cláudia Carvalho说,这个研究结果说明,单盲安慰剂有时候产生一定治疗作用,有时候这种作用会非常明显,这种作用对缓解疼痛和功能障碍,提高患者生活质量有积极意义。Carvalho等也无法解释为什么对过
去治疗没有反应的患者会对安慰剂产生响应。Carvalho推测服用安慰剂让这些患者大脑控制疼痛的部分通过调整对付疼痛。
许多公开安慰剂临床试验正在进行,有的小组针对癌症相关疲劳和抑郁症,Kaptchuk小组正在招募受试者扩大肠易激综合征的研究规模。如果研究结果仍然如此,Kaptchuk提出临床医生给患者开安慰剂处方应该成为医疗规范。安慰剂过去一直被作为阴性药物,将来可能逐渐成为一线治疗工具。http://www.nature.com/nature/journal/v535/n7611_supp/full/535S14a.html
本文转自:科学网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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