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为了发明避孕药,有位美国女性曾经坐牢。
在女性平权历史上有两个重要发明,它们彻底改变的女性生存状况,一个是青霉素,一个是避孕药。
在很长的一个历史时期,女性都被作为一种繁殖工具而失去人身自由。她们被缠足,被裹胸,披上罩袍……目的都是将其禁锢在家里专职生育。她们往往14岁左右就被迫出嫁,然后面临一生中十余次的生产,孩子存活的概率约为2/3。在没有抗生素的年代,每一次生产都如同鬼门关前走一遭, 而女性一生要在鬼门关前走十遭。
波伏娃在《第二性》中说:“女性除非获得自由选择生育的权利,否则就不可能真正的解放。”为了争取女性避孕的权力,曾经有人坐牢,有人被迫害,付出了现代人难以想象的努力。在人类几千年男权社会中,女性就是一个需要干农活,操持家务,还要打扮自己取悦男人的移动子宫。无论是天主教廷还是世俗政府都有法律禁止任何形式的避孕。在所有男权社会对女性的压迫中,剥夺生育自主权是最为残酷和严苛的。因为一但女性能够选择生育的时间地点和受孕的对象,男性的统治权就不再绝对,就需要开始去“爱”他们的妻子以求获得生育机会。
在没有避孕的年代,女性只要一次被渣男欺骗怀孕,就会被绑在这个渣男身上。甚至在今天某些落后地区,女性一旦被强奸就要嫁给这个强奸犯。控制女性生育力的密码隐藏在一种叫黄体酮的类固醇里。最初瑞士奶农发现通过将手伸进奶牛屁眼按摩,可以导致奶牛持续产奶。科学家发现,奶农按摩的地方叫做黄体,因而发现了黄体酮。上世纪三十年代,在人工合成黄体酮技术发明之前,每克黄体酮的售价是80美元(约合今天的1000美元)。人们都知道控制怀孕的密码隐藏在黄体酮里,但是没人研究的起。黄体酮是一种类固醇,它的分子很大,人工合成非常困难。但是一位科学家罗素.马克(Russel.Marker)用了一种天才的思路。从植物中的大分子类固醇中减掉多余分子,将其变成黄体酮,这就是“降解法”。
马克一路向南,以神农尝百草的精神,终于在墨西哥找到一种叫做菊叶薯蓣的植物。很快马克从墨西哥走私了一批菊叶薯蓣,完善了制备黄体酮的方法,并试图在美国寻找药厂合作。由于菊叶薯蓣无法在美国的气候生长,考虑到原料受制于墨西哥,没有药厂愿意合作。于是马克就像《绝命毒师》中的老白一样,只身前往墨西哥城,建了一所小破实验室,自己制备了约合当时300万美元的黄体酮……(科学真的就是生产力啊!)两年后马克卖掉股份实现了财务自由,去研究别的感兴趣的课题去了。有了黄体酮只是有了控制怀孕的可能性,在人身上使用还有很长的路,需要经过严格的临床试验。当时的美国法律禁止医疗机构进行避孕相关服务,而实验却必须在合法机构才能进行。玛格丽特.桑格是一名曼哈顿的护士,也是著名的女权斗士,她挑起了将实验进行到底的担子。桑格的母亲像那个年代大多数天主教家庭的女性一样,生了11个子女,7次流产……50岁便去世了。桑格作为一名护士,在纽约贫民窟附近的诊所工作,常常见到人工流产的惨状,目睹她们很多人因此死于非命,于是决心将女性避孕作为毕生奋斗的事业。
但当时美国的《康斯托克法》明令禁止宣传避孕信息,还有30个州禁止售卖避孕器具。其实,1869年人类就已经发明了避孕套,美国人却因为这个法律无法得到保护,致使一战中美军士兵感染性病比例最高。
1915年桑格因宣传避孕被起诉,1916年因开设节育诊所而被捕入狱。
不过她不仅没有退缩,还吸引了更多的女权运动者加入。她最主要的一位金主是女权领袖麦考科密。凯瑟琳.麦考科密是个了不起的女性,她麻省理工第一位女性毕业生,她还是推动美国宪法19修正案——女性享有投票权的重要人物。麦考科密的丈夫去世后,她继承了约合今天3.5亿美元的遗产,她决定将其投入女性避孕药的临床试验中。
当时,克拉克大学的教授平卡斯在研究兔子受孕时,成功进行第一例体外受精实验。今天的我们看来这不是伟大的科学成果吗?当时的美国人并不这么认为。平克斯因为体外受精实验,成为媒体攻击的众矢之的,被污为“亵渎上帝的科学怪人”。这种名誉损害导致平卡斯的实验室没人敢去,也拿不到实验经费。
桑格和麦考克密决定给平克斯提供实验经费,来攻克口服避孕药临床实验这个难关。而想要口服避孕药通过FDA认证上市,就必须要进行人体实验。一旦实验就违反了30个州的法律,难逃牢狱之灾。这可怎么办呢?一位叫约翰.洛克的医生提供了解决方案——用研究助孕的方式来研究避孕在平卡斯实验黄体酮避孕之前,洛克就已经在实验使用黄体酮帮助怀孕了。黄体酮避孕之后可以令女性卵巢得到休息,停药之后因”反弹“增大怀孕概率。这个方法就叫”洛克反弹“。通过“洛克反弹”这样“打擦边球”的方式,口服避孕药获得了宝贵的人体实验数据。三期临床试验以“助孕”的幌子完成了,剩下的就是生产上市了。而在美国的资本主义社会中,没有商业价值就无法找到药厂制售。仅凭实验室制备是没法真正拯救成千上万的女性的。
当时西尔列制药公司已经在销售一些用于调节内分泌的黄体酮类药品,但是高管们无法想象要专门生产销售一种“不治病的药物”,何况还有来自天主教人群的抵制风险。经过支持者们的反复游说,西尔列公司最终同意制售一批口服避孕药以测试市场反响。1961年2月这种被命名为以炔诺酮-美雌醇的口服避孕药拿到FDA批准,五个月后上市。结果,两个月内120万女性购买了口服避孕药,三年之内500万女性购买,十年之内女性用户超过1200万,如今这个数字已经超过1.5亿。一粒小小的避孕药,却经历了社会习俗、宗教、法律和技术上的重重阻碍才得以问世。但是它却改变了整个世界,女性再也不用因为怀孕而委身于不适合的男性,也不必担心因怀孕而放弃学业、放弃工作。越来越多的女性可以自由掌控自己的身体,选择生育时间。用马克思女性主义的话说:这项发明解放了女性的生产力,使得她们可以去学习,提升,从事过去只有男性可以从事的工作,为人类提供了更多生产力。Donald R.Kirsch &Ogi Ogas《The Drug Hunters:the improbable quest to discover new medicines》p156-p181 陈瑞,郑毓煌.进化的女性生理周期:波动的繁衍动机和行为表现.心理学进展[J].2015Benagiano G, Mori M."The origins of human sexuality: Procreation or recreation?". Reproductive Biomedicine Online. 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