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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93岁了，最近病危住院。这是一个家族的核心事件，尤其是对我们这样一个亲情至上的家族。
祖母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我的父亲是长子，已经先她而去，现在剩下了三子一女。
岁月的无情之处，就在于它对待所有人都是公平的，上一辈衰老了，子女门自然不会在时光的罅隙里永葆青春。几个叔父中，年龄最小的都已经64岁了。古稀之年和花甲之岁，还要背负传统孝道的责任，拖拽着奄奄一息的祖母一路风尘。
我们这辈分的人，倍感不安。也要在工作之余打打辅助。给姑姑叔叔们减减负，偶尔要到床前尽孝。
我不是长孙，讲话自然要注意场合，但也少不了跟叔父们私下沟通。建议他们在余下的日子里，不要再给祖母用营养药品了，我知道，这是一个极度残忍的建议。但是，我更知道，世界上很多的想法，看起来很不精致，却正确无比；反而，有些执念看上去精致，却毫无意义。
我没办法跟他们用哲学的思想去分析这个问题。虽然我自视为比他们“哲学”。家是讲爱的，所以不必“讲理”。但我知道，“还生命以过程”，是对生命最大的尊重。该走的人，不必强留，所谓的“走”，不是真的逝去，她只是从我们的眼前消失，转个弯，就躲进了我们的心里。而我们，却毫不知情地在做积力所举、众智所为的事，深情且无情地挽留她们。你可知道，对待弥留的亲人，理性地割舍，才是最高级的一往情深。
忽然就想起一首小诗来：
细雨来了，我在伞下等你。
流水冻了，我在河畔等你。
生命累了，我在天堂等你。
他们老了，会在来生等你。
其实，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黎明，时候到了，人就会自己醒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暗夜，时辰来了，她自然慢慢睡去。今夜，我不想睡，好好地握着祖母的手，轻轻拍打，就像小时候她拍打我一样。我要告诉她，任何一晚，你都可以安详地离开，也像我小时候一样，你盼着我，盼着我，在阳光撒满窗台的时候，笑靥如花地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