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如果月亮没有来 (一)
清末的五家煤矿
文 韩志勇
昨天,晓然大姐给我送来一本书。这本书名叫《我的人生轨迹》,作者是我的表大爷黄金瑞。表大爷今年已经88岁高龄,他为人老实忠厚、勤勉仔细,从留校工作起,大半辈子都在红山区教育系统做会计工作,从红山区财政局副局长位上退休。他撰写的自传逻辑性强、笔触细腻、生动感人,充满了年代感,是一部很好的编年史,也是一部烟火生活的百科全书。他的书籍共分四部分,第一章:《童年的记忆;第二章:《念书七年》;第三章:《工作四十年五个月》;第四章:《退休享天伦之乐》。
《我的人生轨迹》第一部分“童年的记忆”里,有很大一部分记录了他10岁时曾经赶着驴到煤窑驮煤,他父亲在南梁(后窑)开井挖煤的事情。第二部分的题目叫“上学七年”。今天,我就打破常规,在本文的开头首先说说表大爷黄金瑞与家父韩景龙求学的故事,然后再转入正题,详细介绍“清末的五家煤矿”。
表大爷和家父都是娄子店四道营子人,表大爷比家父大两岁,生于1937年1月。1947年表大爷与家父一起从四道营子老家辗转于六顷地、四道营子、五家、娄子店念小学。当我读到他们为了念个小学竟然辗转了四个地方,我有些心酸目热、不能自持!直到读完他俩又一起考入赤峰中学(现赤峰二中)初中毕业分开,各自走向工作岗位。表大爷写作“七年上学”这一章里,多次提到了家父,他老人家多次提及家父这个细节触动了我,让我对他老人家充满了敬意!敬佩他们从四道营子(平庄附近)徒步到公爷府(锦山)办团关系,又从锦山徒步到赤峰中学报到,一天徒步行一百多里地。他们克服各种困难的能力、彼此关照的亲情关系,真像那首歌唱的那样:“假如月亮没有来,路灯一样照窗台”一样深沉,一样坚韧。
《我的人生轨迹》第一章“童年的回忆”里有一部分内容,细节生动,详实可信,年月日都清清楚楚。讲述了满清时期五家煤矿前身——“后窑”的开采情况。现检索一部分情节,向关注五家煤矿乃至平庄矿务局“前世”的读者朋友提供一些蛛丝蚂迹的线索。
表大爷的父亲叫黄恒,生于1903年,年轻时与弟弟黄生经常带领本村的一伙青年到四五里之外的南梁去开井挖煤。挖煤的地盘是大地主“赵五皇上”家的,凡是想合伙去开井挖煤的人,都要给赵家交地租。南梁的山坡上,常年都有几十口煤井,每天产出大量的煤。
那时的煤窑是竖井,井筒两米多宽,呈正方型。井口上边架着两边摇动的笼式辘轳。挖井时,就用这架大辘轳一筐一筐地把土摇到井口上边。挖到一定深度后,即用十多公分的圆木撑住井的四壁,再把木片或秫秸嵌进圆木框架,遮住井壁进行防护,防止井壁坍塌脱落。为了安全耐用,每采掘一米,都得支撑上一圈。井挖到很深时,才能见到煤层,如果煤层好,就结束纵挖,开卧子顺着煤线横挖采煤。如果煤层厚,镐工可以直立身子刨煤,如果煤层薄,镐工就得跪着或躺着刨煤。刨下的煤非常好,都是大块。负责装拉的拖工,把刨下来的煤装进能容纳200多斤的大筐里,然后放到木制的拖筐架上,拉到井口处。拖工把煤筐系到井绳上以后,摇晃绳子发信号,上边的辘轳工看到“晃绳”,四个人马上开始摇辘轳提煤。摇煤的井绳是井深的两倍多,在辘轳上缠绕若干圈,井绳两头都系着筐,辘轳一摇,两只筐都动,一头的重筐升井,另一头的空筐下井,工作效率很高。
从清朝末期到解放后的几年内,工人在井下工作的照明,还是比较先进的,废弃了麻油灯,用的是日本人的嘎石灯。
窑工入井时,把一条腿叉入绳端的套子里,兜住大腿根儿,形成了骑绳的姿式。一手抓紧头上的绳子,另一只手提着戴有罩子的嘎石灯。下沉时,窑工要用两脚不停地点蹬井壁,修正身体,保持垂直下落,防止撞壁擦伤。
表大爷爷黄恒凭着优良的人品,赢得了弟兄们的信任,窑工们推选他担任采买工具和卖煤的负责人,替弟兄们管理钱财。井底的工人下班升井后,顾不上洗那张比灶王爷还黑的脸,围着大爷爷“开支”,大爷爷仔细地给大家算账,留出上缴的地租和费用以后,毫厘不差地把当日的收入分给大家,他们产的煤块大质优,根本不愁卖,日产日清。
煤井停工闲暇时,表大爷爷也闲不住,他就从别的井场买煤,赶着负重200斤的驴驮子到一百多里之外的赤峰卖煤。在年复一年的漫长过程中,他一直安祥顺利,没有发生任何安全事故……
开挖一眼新井需要很多财力物力,需要十来个合伙人摊钱,如果煤层好可以干很多年。可矿区煤井密度大,干着干着,这家的井就与那家的井发生“撞车”现象——连通了!遇到这种情况,两家都没煤可挖,只好弃井停工。假如时运不济,摊上瓦斯爆炸或塌方,造成了伤亡,损失会很严重,血本无归……
读表大爷的书,让我获取了旧中国采煤行业的稀缺知识。他的回忆录,填补了煤炭行业“假如月亮没有来,路灯一样照窗台”镐刨人拉全部手工采煤的历史空档,详实地记录了窑工危险艰辛的工作原理,复活填补了赤峰地区采煤业的珍贵历史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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