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春｜嘉兴乡土怀旧系列（二十八）月河老邻居李文彬
文摘
2024-11-11 00:02
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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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夜并不怎么冷，独坐窗前，看一弯月儿挂在苍穹，暗蓝色的夜幕沉沉的，那银白的月光有几分凄清。原来月儿也是四季不同的，春月清艳，夏月旷朗，秋月明媚，冬月清幽，每到深夜，总是思绪特别活跃，总想写点什么⋯昨夜又梦见爸爸了，也许近来有很多困扰，爸爸在的时候，是那么关心我，我有难，他总是第一时间帮我。如今爸爸不在了，我只能坚强面对困境，其实我并不是个很坚强的人，只因除了坚强别无选择。不知怎么，今夜又想起了老邻居李文彬，自从九七年搬迁后，很多老邻居已经作古了，但是他她们的音容笑貌依然那么清晰，那些陈年旧事依然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如冬风吹拂的月河水，连绵起伏。说起李文彬，就住在我家过去一点，他的岁数应该比我爸还大，我可以叫他一声李伯伯，他家在月河埭也算比较奇葩的。月河埭的居民们绝大多数都是很本分的，做做吃吃，平平淡淡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但还是有一些不合常理的人与事，李文彬可以算一个。李文彬有三个儿女，大儿子康华，二女儿康玲，三儿子康健，妻子月荷是个很朴实的女人。记忆中，小时候我从未见过李文彬，大人们从未说起过。直到后来，我隐约听到邻居们说，李文彬是犯了诈骗罪关在牢里好多年。传统的观念，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他的妻子月荷要养活三个孩子，实属不易。我曾写过月荷，当年为了生活只能去拉板车，这是男人做的呀，是重体力劳动，她的丈夫去了牢里，她只能挑起生活的重担。李文彬的大儿子康华长得很帅，健美的身材，白晰的皮肤，我还清楚的记得，夏天他在月河游泳，上岸后冲洗时的样子，那水珠顺着健壮的身躯滑落，一头黑发湿漉漉的，英俊的脸庞有几分狡黠，他继承了父亲的帅气和个性。我是直到二十岁以后才见到李文彬的，可见他坐牢的时间很久很久，也不知道当年的他到底做了什么事，起码可以判断出，他是一个胆大放浪的男人，他应该很聪明，只是聪明用到歪兜里了，他想用歪门邪道赚钱，但是法律公正，他还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他的二女儿康玲也很漂亮，只是父亲坐了牢，她也失去了依靠，妈妈一个人养不活兄妹三个，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她竟然为了吃饱饭和男朋友同居，结果连续流产五次后一命呜呼。康玲走的时候才二十八岁，真是令人惋惜，我那时太小了，是隐约听到邻居们在议论，这是因为她没有父亲的呵护呀，年纪轻轻就上了黄泉路。而我是在家人的宠爱下长大的，相比之下，我幸运多了，没爸的孩子是根草呀，这李文彬是不是太亏欠妻子儿女了，他在牢里是不是牵挂家人，是不是有悔恨之心？且说他的三儿子康健，却并不健康，是个从小患有小儿麻痹症的瘸子。我曾写过一篇木墩哥哥，他就是康健。老古话说，善有善报
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日子未到，可现实生活却不一定如此，我们常常会看到，作恶多端的人反而过得很好，老实善良的人却是命运坎坷，这是不是太不公，可世上哪有公平可言？康健是家里最善良的人，却经常被大哥欺负，从小就要做很多家务，大哥有时还要打骂他，康健也是年纪轻轻就走了，才三十出头。而大儿子康华生意做得很好，听说后来很有钱，当上了老板，还娶了漂亮的媳妇，听说后来又离了，又娶了一个比他小很多的女人，我想这一定是遗传基因在作祟，康华的相貌性格完全是父亲的翻版，只是康华的聪明没有用豁边，总算派上了用场，打造了全新的生活。只是，我对康华的为人实在不认同，至少他不该欺负同胞兄弟呀，长兄为父，如果他是个真的汉子，就不该这样欺负弟弟，应该挑起生活的重担，好好照顾弟妹，哎，我再愤慨也无济于事，康玲和康健早已去了另一个世界，那短暂的生命之花在月河边绽放过，如今还有几个人记得他她们。一声叹息，人生何其匆忙，红尘中又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也许这些老邻居们都很平凡，但也是曾经真实的存在过，江南水乡的寻常百姓家。且说这李文彬，我是在九十年代才看到他真容的，因为他刑满释放了。真实的他长得还真帅，尽管那时他已六十多岁了，依然可以看到他年轻时的模样，白晰的皮肤，高高的个子，俊朗的五官，他并没有什么文化，名字却叫文彬，他的气质还不错，看上去倒真的有几分文质彬彬。我时常想，他若是把聪明才智用在正道上，一定是个人才，可惜他却投机取巧，触犯了法律，才有了牢狱之灾。这世上没有如果，只有结果，反正他是个坐过牢的人，令人望而生畏，但是他对邻居们的态度很好，见到了总是笑脸相迎，主动打招呼，可见他是个很懂人情世故的聪明人，头子很活络，只是活络过头了。我那时还是个学生，有几次他也会主动招呼我，我有点怕他，也不搭理他。他的妻子月荷也很早就过世了，后来听说他又有过几个女人，其中有一个是住在南门的女人，是做小生意的。听说这个女人很喜欢他，还和他正式结婚了，住在原来的老房子里，还给左邻右舍发了喜糖，当时在月河埭也是新闻一桩，老邻居们都在背后议论，几分揶揄几分看好戏的心态，因为毕竟那时李文彬的言行举止在一般人看来是很出格的。后来听这位南门的女人说，是看上李文彬长得漂亮，我听了好想笑，要说卖相，李文彬确实不错，这位南门的女人当时也已六十多了，长得太普通了，我想最主要的就是李文彬能说会道，用嘉兴话说就是：嘴巴会换糖。这也许是天生的本事，这个李老伯风流不减当年啊，会揣摩女人的心思，会抓住女人的心，会让女人神魂颠倒，尽管这么大年纪了，依然有魅力，居然还有女人死心塌地跟着他，不管他的名声不太好。写到此，我不由感叹，一人一命，如何比较，这位李文彬老伯如今去了哪里，是不是早就投胎转世了，他的一生还是很丰富的，一定经历过很多，在社会底层的挣扎，在风月场中的得意快活，晚年生活的平淡日子，他是否会想起他的儿女，康健和康玲，还有他的妻子月荷，是否会有几丝愧疚，不得知也，漫漫的长夜，四周静悄无声，唯有痴痴的我，还在不停地写文，只为留下一点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