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以諴《鸳鸯湖棹歌》(徐志平注释)(八)
七十一
东皋园内开木樨,东皋园中养木鸡。
闲吟长啸一无事,但看落花听乌啼。
东皋园,是宋代时桐乡乌镇的一处园林,时有沈平居此。沈平,乌镇人,学者,不愿为官,荐以朝称病不赴,人称沈处士。东皋园中建有闲吟、长啸二亭,沈平居此闲居著述。从亭名也可知其为人清高孤节,潇洒脱俗。木樨:桂花。木鸡:一指木头制的鸡。一指鸡的呆头呆脑。三比喻修养深淳、大智若愚、以镇定取胜的人。从作者自注看,园中有“木鸡窝”,可能是指养着不够活泼的鸡,也暗喻沈平的为人。
七十二
南风五两海天晴,石首鱼乘潮水生。
不及马嗥鱼作腊,移居今在马嗥城。
这首诗写海盐、平湖一带沿海的海产鱼:味道鲜美的石首鱼和马嗥鱼。前两句写初夏南风起,石首鱼上市。五两:古代一种测试风向风速的装置。石首鱼,即黄花鱼,因其头骨中有类似棋子一样的小石头,故名。后两句写马嗥鱼,因平湖乍浦与海盐之间古代有马嗥城,故名为马嗥鱼。马嗥鱼可“腊”(腌制风干)。海盐于秦始皇时建县,其县城曾三次搬迁,从金山一带迁至平湖当湖一带,再迁至海边马嗥城,最后迁至今武原镇。
七十三
坊名百福福何深,圩号千金金易沉。
妾欲为郎祈百福,郎须为妾惜千金。
这首诗以民歌特有的男女爱情手法写嘉兴百福坊和桐乡千金圩两个地名。这两个地名都含有吉祥祝福的意义。百福坊在嘉兴府城附近(今嘉兴勤俭路与禾兴路交界处有百福弄),对面即天庆观(后来改为城隍庙),故取名以祈求百福。宋代钱时有《嘉兴天庆观梁朝桧》一诗,可知至少在五代时就已有天庆观及百福坊了。千金圩在桐乡。由于嘉兴平原多低洼泽地,后来开发成良田,建圩以排水灌水,故多圩田。取名千金,可知是富饶良田。据记载,元末明初桐乡诗人贝琼曾避居于此,其历史也很久了。诗以女子口吻写来,以两地名的含义希望爱情坚贞永存,希望男子不要变心。百福、千金不可靠,只有真情最可靠。朱彝尊《棹歌》37首写到:“劝移百福坊南住,多买千金圩上田。”陆以諴承此意又有不同。
七十四
案阜筑成至正时,退禅安隐畏人知。
玲珑秀玉峰犹在,手泽曾传空海师。
这首诗写嘉兴城内天宁寺的历史(位于今勤俭路与少年路一带,今尚有天宁寺街地名)。据嘉兴府志,天宁寺原系西汉初辞赋家严助之宅(原辅仁小学内有严助墓),唐咸通年间(860—873)改寺院,宋崇宁二年(1103)赐名天宁寺。元至正四年(1344),当时住持释空海在寺后筑“案阜”(假山),名秀玉峰,山树奇石,玲珑精巧。空海住持的前任是释月舟,月舟主动“退禅”(让出住持之位),居于寺中安隐堂。空海任住持后发展寺院。严助与其父严忌均是西汉辞赋家,本姓庄,因避东汉明帝刘庄之名而改称严。严忌有《哀时命》一篇辞赋,被东汉王逸收入《楚辞》中,成为嘉兴最早留下姓名的作家诗人,也使他与屈原、宋玉等同列入楚辞作家的名列中。严忌与朱买臣友善,留下许多故事。今新塍与吴江交界处有严墓,据说是严忌墓地。
七十五
濮绸光滑胜吴绵,花似嘉绫巧并传。
小女湖边来濯锦,鸳鸯对对水中眠。
这首诗写桐乡濮院和嘉兴出产的绸缎,一名为“濮绸”,一名为“嘉绫”,齐名于世。嘉兴平原为鱼米之乡,丝绸之府,蚕桑闻名于世。后两句以女子湖边濯锦,锦段上有鲜明的鸳鸯图案来表明其织绸技术手段的高妙。
七十六
一曲桂花里外塘,秋风到处正飞香。
传家恰喜同清白,半亩池环千乘乡。
这首诗写的是桐乡千乘乡(今桐乡同福一带)的历史人文。千乘乡有桂花里,蔡开、蔡群兄弟居此。蔡开南宋淳熙八年(1181)考中进士。其兄蔡群也官至监察御史。诗前两句写桂花里风景优美,秋天桂花飘香。后两句赞扬蔡氏家世清白,他们曾在家乡千乘乡开凿一池塘,取名清白池,一语双关。
七十七
青墩三友聚成亭,浦上芙蓉岁几经。
可记三高祠在否?临川曾亦志乌青。
乌镇原分乌镇、青镇(青墩)。北宋首都开封被金兵侵占,大批官员文人逃往南方。其中诗人陈与义南渡来到浙江乌镇青墩。陈与义号简斋,洛阳人,其诗被认为是宋代江西诗派“一祖三宗”之一。江西诗派以杜甫诗为祖,以黄庭坚、陈与义、陈师道为领袖。陈与义来青墩,与当地僧人大圆、文人叶懋相交甚厚,人称三友,后人建三友亭纪念,亭下湖中栽种荷花。诗前两句即写此事。宋代时沈平又在乌镇建有纪念宋代米芾、苏东坡、陈舜俞三位名人高士的“三高祠”,这记载在李临川所著的《乌青志》中。
七十八
白苋紫茄盈担中,五更贩客聚城东。
鉏家滩上夜深市,隔岸星星灯火红。
鉏家滩,在嘉兴月河东光明街一带,靠近大运河,有鉏家桥。鉏家桥,光绪《嘉兴府志》记载在望吴门外,最早不知建于何时,道光年间由里人集资重建。这里是古代蔬菜批发市场,一年四季贩客在此经营蔬菜买卖。此诗即写鉏家滩的蔬菜买卖。每天五更天,贩客聚集在此,苋菜茄子,应有尽有。直至夜深,集市还在买卖,远远望去,灯火点点。
七十九
亭开列岫傍湖居,映水潆洄画不如。
为问当年丁刺史,何由池畔得金鱼。
据说金鱼在五代、宋初时最早产生于嘉兴,由野鲫鱼培养进化而成。这首诗写五代宋初时嘉兴刺史丁廷赞在金明寺建金鱼池的史事。金明寺,相传为范蠡故宅,宋乾道八年(1172)赐匾额,有千佛阁、范蠡祠等建筑。寺院都南向,唯金明寺朝北。寺院里建有假山——列岫亭,又建有金鱼池,风景比画还美。金明寺地址在今城内范蠡湖一带。
八十
不分城北与城南,竹所荔轩景素谙。
最爱百花庄里去,花开常露碧㲯毵。
这首诗写嘉兴与嘉善的几处景点。一是嘉善魏塘的竹所,相传明初吴宏道为人治病,病人痊愈即让他栽竹一竿,多年竟达万枝,名之“竹所”。二是荔轩,明初嘉善卓器之所建。卓器之其先人乃福建人,迁居嘉善,因思念家乡建“荔轩”,因福建产荔枝而命名。三是嘉兴城北百花庄,其得名于元代,相传元代丞相”不花”曾在此建庄园,原名“不花庄”,后人讹音为“百花庄”,并在此栽种花木。朱彝尊曾祖父墓葬于此。朱彝尊《棹歌》88首写到“当暑黄鹂鸣灌木,经冬红叶映斜曛”。风景优美。素谙:一向很熟悉。㲯毵:读(ran二声,san一声),花枝细长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