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作家第1426期】贾贵昌：贾三喜这人那事（小小说）
文摘
文化
2024-11-01 00:54
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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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贵昌，退休教师。他们说：阅读、 习字、作文可以遏制老年痴呆症潜滋暗长。我信了。然后呢？我便有了行动。效果如何？没感觉；足以慰藉心灵，却感受颇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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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三喜是哪时候的人，和哪门人同宗近族，村里最老的人也说不清。能肯定的是，贾三喜一定是我们村的人，村西有一坟盘，一共五个坟堆，那是贾三喜的。贾三喜没有后代，要紧的关系没人给传下来，不要紧的事倒是没少留下；至今，大人娃娃，张口贾三喜长闭口贾三喜短的：贾三喜祖辈的光景那叫一个腌臜。他爷爷，他大爷二大爷和他大，爷儿四个，四条光棍。家有光棍招得棍光。那时候，全村的不三不四的老小光棍，不分白日黑夜，就在他们家蹲着。有时候，他爷爷不耐烦了，冲这些人发火：你们家炕洞塌了啊？白日黑夜死在我们家不走。这些人，死皮赖脸地笑笑，还在炕上死着。他大快四十了才从路边捡回一个饿得半死的女人，救活就留下做了他媳妇，生了贾三喜。他大爷二大爷打了一辈子光棍。贾三喜小时候是“众人疼”，不愁吃不愁穿，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舒坦的“少爷”日子。贾三喜的命不厚，福也不长。还不到十六七岁，祖、父辈就先后走光了。他和老妈孤儿寡母熬日头。![]()
按理说，男儿十六七岁就是“顶梁柱”了，完全能把娘儿俩的光景过好；贾三喜枉长了一身喂鸦儿肉，白白胖胖的没有一点儿力气，啥营生也做不了，再说他也不待做。成天不着家，和村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终回一趟，也是半夜五更。那天半夜，贾三喜没地方安身，才想起回家。离家不远处，有一盘碾子。贾三喜走过碾子，看见有个小娃娃在碾盘上吹火，心想，谁家的娃娃半夜五更不回家？便喊：连喊了三四遍，娃娃不理，还是噗噗吹火不停。贾三喜走近碾子，扳着肩膀把娃娃身子转过来——娃娃没下巴——贾三喜一巴掌拢过去，怪叫：贾三喜撒腿就跑，跑到家，顾不得叫门，径直撞上去，“哗啦”，本来就不结实的门窗全都撞了下来，人跌进家里：“不要喊叫，遇上鬼可不能说。天亮了，妈引你教神娘娘给看看，不怕，不怕。”“这人，不晓事，你遇见的是财神爷，当时你要是说，财神爷发财哇！日后，你坐在家里啥也不做，就有花不完的金银财宝。你咋能又打又骂哩？这下坏了，恐怕小命难保了。”“求求有求必应的神灵，给我娃作怪作怪，保我娃一条小命。”贾三喜害“血汗病”快一百天没下地了；妈妈高一碗低一碗伺候着，就担心一百天头上还不出汗。害血汗病的人一百天内出不了汗，就性命难保了。“你见贾三喜没？也不知道是鬼吸了还是狼吃了，连尸首也不见了。”两个和贾三喜一路货色的“二杆子”，就好打听别人不知道的事。吃过晚饭，蹿到贾三喜窗根底偷听；贾三喜说：“村里老的也死小的也死，咋就是不死你！你天生的讨吃命，妨败陆谷；你妨死我们家多少人？恐怕我也要教你妨死了，我要是出不了汗，得先把你殖死……”“贾三喜在家害血汗病哩，恐怕出不了汗了，不行了；贾三喜放出狠话，他要是出不了汗，就先把他妈殖死……”“他妈天生的讨吃命，妨败陆谷，他害血汗病就是他妈妨得。”正好一百天那日，贾三喜出汗了；过几日，贾三喜拄根拐杖能出街上溜达了。一天，日头挺好，贾三喜出来，赶上两个娃娃打架，想上去拉，走近跟前，两娃娃住手了，一个唾一口唾沫说：“我日你妈的这个小水子，你妈才是天生的讨吃命，妨败陆谷！”后来，村里的女人最怕别人骂‘你是贾三喜的妈，天生的讨吃命，妨败陆谷’。过年的时候，贾三喜的血汗病完全好了，吃得红光满面的。熬年黑夜，贾三喜吃过饭又要出去熬年，妈妈说：“我娃今年不要出去了。遇见鬼不要跟外人说，等过了年就没事了。”贾三喜坐回炕上，不出去了。这是他第一次听妈妈的话。院里的旺火正旺，照得小窗红彤彤的。娘儿俩坐在炕上拉呱，你一句我一句，很是亲热。贾三喜感觉，家，就该这样；娘儿俩就该这般。贾三喜详细说起遇见鬼的经过，说完，妈妈说：“遇见财神爷错当鬼了，没发财的命。龙生龙凤生凤，妈是穷胎鬼转世，讨了好几年吃；你也好不到哪儿去，认命哇！一辈子平安比啥也强。”两个二杆子每年都是和贾三喜一块熬年，今年贾三喜没出来，心里空落落的，就像撂了钱一样。一合计，又蹿到贾三喜窗跟底，想听听贾三喜为啥不出来熬年。支楞起耳朵一听，吓了一跳，定定神，全明白了：贾三喜为啥害血汗病，为啥不出来熬年，原来是遇见神错当鬼了。俩人悄悄离开，又挨门逐户放话：“知不知道贾三喜为啥害血汗病，病好了为啥不出来熬年？”“贾三喜半夜回家，遇见财神了，他误以为是鬼，骂了一句，还搧了比斗。”贾三喜娘儿俩熬了一盏油，拉呱拉乏了，瞌睡了。妈妈安顿：大年初一，日头暖阳阳的。穿了新衣服的娃娃们，在街上疯耍。有不顺心的就发脾气：“你长得是贾三喜的眼睛啊，分不清是财神爷还是小鬼啊？！活该一辈子受穷。”贾三喜听见，不去哼哈娃娃们，倒在心里骂那两个二杆子：
本刊责编：李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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