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秦红柳:火车站的那只羊

时事   2025-01-14 21:00   重庆  

火车站的那只羊

作者:秦红柳


听村民说,丛林镇火车站的那只羊丢了。

离集镇很近的地方,有一个废弃火车站,建于上个世纪90年代初,是万南铁路的经停站点,主要用于运煤,后来因煤矿关闭停运。平时有空我就去转转,除了追忆昔日的铁路荣光,还因那只羊。



前几日听村民说那只羊丢了。村民说的时候脸色很平静,可我心里突然疼了一下。

两年前第一次见它:头上两只犄角,尖尖的,很威武;细毛洁白,柔软;四只轻巧的蹄子,欢蹦乱跳的;像一个沉稳又充满生命力的男子汉。火车站就是羊的家,村民把它栓到车站坝子的一根柱子上,每天给羊送吃的喝的。村民说,这羊通人性,能听懂话。

我一有时间就去看它。每次它远远地看见了我,又蹦又跳,嘴里“咩咩咩”不停叫,像在欢迎我;我靠近它时,它用头一个劲蹭我,像在跟我撒娇,我把手里的草递给他,它吃得津津有味;我离开的时候,它跟着我,直到被它颈上的绳拉住动弹不得,最后睁着大眼睛看我渐行渐远。村民说,这羊,可能跟你有缘。

自从有了那只羊,我也有了牵挂,虽然它不属于我。

以前我习惯午后跟同事一起聊天跳操,现在每天午后心里都想着那只羊,然后就迫不及待奔向火车站。当然我一定不忘在路上给他找点青草。开始不了解羊的习性,我在路边随便找了些嫩草,它用鼻子东嗅嗅,西闻闻,就是不下嘴。我把草伸到它嘴边,它的嘴闭得严严实实的,眼珠子翻白一个劲瞪我。我有些生气,它竟然挑食!可我一点出息都没有,屁颠屁颠地又去草地里找了一些蔬菜叶子。这次它吃了,我才发现,这是一只很倔犟的羊。

慢慢地我开始可怜它了。这只羊在火车站生活了两年,羊毛茂密齐整,健美肥壮,无忧无虑。可现在的它光秃秃的,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听说剪毛的那天,几个村民蹿上去紧紧抱住羊脖子,把它压在地上,用绳子绑住它的四条腿,动弹不得,它头耷拉在地上,眼睛紧闭。我想,当时的它心里该多么害怕,多么无助,它会不会认为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剪毛没几天,突遇暴雨,恰逢那晚它颈上的绳被缠在柱子上无法走动,淋了一整晚的雨,它生病了。我建议请兽医看看,村民冷笑一声不说话。

从这以后,我每天都去看它,带去它最爱的蔬菜叶子,给它讲我的心事、唱我学的新歌……慢慢地它好起来了,我们彼此也更熟悉了。我跟村民商量,我有空的时候能否去放养一下那只羊,村民同意了。从此我给了它自由。我不再把它觅食的领域限制在火车站坝子,我带着它到火车站附近的每个角落,华绿大道、重塘大桥、一碗水……到我们所有能去的地方,它一会儿吃点青草,一会儿喝点河水,甚至可以尝尝农家菜地的白菜。它低头快乐地吃着,我仰头畅想我的未来。快乐总是短暂的,火车总有目的地,人总要回家,它温顺地跟在我后面,不跑不窜,进火车站,回到它自己的屋里,看我要离开了,它探出头,咩咩两声,算是告别。

两年一晃而过。寒风凛冽的夜晚,我独自走在街上,路边的羊肉汤锅店和烧烤店座无虚席,人声沸鼎,我想火车站那只羊了。恍惚间,见一只被剥光皮的羊,四肢被死死地绑在架子上,我只觉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只好眼睛紧闭,快步而过,好一阵,我缓过神来。我不停告诉自己,那不过是一场噩梦。可是我还是想知道:火车站的那只羊真的丢了吗?

(作者单位:万盛经开区丛林镇人民政府)


详见重庆晚报
{1月14日07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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